老約翰站在城門前,他做城防兵已經十三年了,像這樣冰冷的雨夜,在他的記憶裏很平常。
但年輕的城防兵還沒有適應,他們認為老天是一個被搞到高潮的女人,濕漉漉地露出滿足疲憊的姿態。
雨夜讓天空格外的幽暗,手臂伸直,就看不到指尖。
如果是白天,城防兵們還可以欣賞下進出城門的貴族騎士們胯下名貴的純血馬,有時候一些等候進城的豪華馬車,還會停在他們身旁,盛裝打扮的貴夫人小姐,偶爾也會掀開車簾張望一下。
如果運氣好,甚至可以看到她們晚禮服胸襟前豐滿的乳溝。
但像這樣陰沉的午夜,可是什麼也看不到,冷風往城門裏鑽,讓士兵們把頭都縮進了衣領裏,過了半夜,他們開始打盹,放下沉重的盾牌,拄著長矛昏昏入睡。
老約翰看著這些年輕的城防兵們搖頭歎氣,如果碰到戰爭,這樣的士兵如何駐守城門?
誰還知道老約翰當年可是跟隨烈金雷諾特老公爵的海軍士兵,在狂暴的大海上隨著海浪起伏,揚起骷髏旗的海盜們,看到在顛簸巨浪中依然峙立的馬蹄圖案旗幟,那種恐懼的嚎叫連巨大的海浪聲都遮掩不住。
海盜們稱呼烈金雷諾特的海軍為“海神”,碰上“海神”會遭受“海神的懲罰”,這是海盜們日夜向始祖祈禱的內容,“始祖保佑,當我們搶劫完埃博拉商人的大船後,千萬不要降臨海神的懲罰!”
想起這些往事,老約翰依然忍不住露出自豪的表情,雖然他沒有什麼背景,也不懂得逢迎,城防兵這個沒有前途油水也不多的職位就是他的歸宿,但當同伴們見識到他那身依然整潔幹淨,紋有馬蹄徽章的海軍製服後,都會露出由衷的崇拜眼神。
這已經很讓老約翰滿意了,退役之後他領到了不少的退役金和老公爵私下補貼的金幣,他用這筆錢娶了一個好人家的女兒,過著讓人羨慕的幸福日子。
如果不是十五年前女兒生了一場大病,耗盡了家裏的積蓄,老約翰也不用再出來做事補貼家用了。
冷風鑽進領口,老約翰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掌心多了些血絲,看來老毛病又犯了,回去讓婆娘熬個熱湯,希望能好點……家裏已經沒有多餘的銅幣可以讓他去治病了。
這個月發了薪水後,應該加一件秋衣,再給女兒買一雙好點的鞋子,婆娘看中的那條頭巾,也要偷偷給她買下,她總是舍不得,隻會隔著漂亮的櫥窗看了又看。
“真是瘋子,誰半夜騎馬進城?”馬蹄聲穿透雨夜,清晰地傳入老約翰的耳朵裏,看著昏黃的馬燈,位置比尋常馬匹高一點,老約翰頓時打起精神。
有著十多年城防兵經驗,見識了無數西裏爾區貴族的名貴純血馬,老約翰知道隻有一種馬——伯德紋馬的馬燈會掛的這麼高,因為這種無法人工育種,隻能從喜拉雅雪頂捕捉馴服的馬要比尋常純種馬都要高出一個到兩個馬背。
“十分抱歉,我不得不進城一趟……我是烈金雷諾特家格利沙爾塔小姐的侍從官陸斯恩夏爾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明天我會遞交文書向城防官說明深夜入城的原因,現在請你移開馬柵。”伯德紋馬頂住尖刺馬柵停下,陸斯恩躍下馬,向老約翰說明。
老約翰感到驕傲,這才是烈金雷諾特家族的風範啊,即使隻是仆人,即使被雨水打濕了全身,他依然保持著完美的紳士風度。
沒有多餘的廢話,老約翰去推馬柵,他心理十分清楚,馬柵隻有八尺,而伯德紋馬通常可以躍過九尺高的障礙,如果這位侍從官策馬躍過,根本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人敢去追捕一位騎著伯德紋馬的騎士,不是大貴族,根本不可能馴養這種已經和大師級藝術品同樣珍貴的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