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長廊,葉豪靜默的站在一處,他的眉目深沉,似有萬千心緒糾葛。他還記得,就在陳默與他打了那通電話過後,他的心,便整個的不安起來。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將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而這個東西,幾乎勝過自己的生命。他立馬起身,動用自己手下所有的人,兵分兩路,一路找尋所有的醫院,而另一路則在整個城市穿行,不放過任何一條大街小巷,隻為將她找到。他不敢去想象陳默的那番話,居然有著一種絕望後的釋然,她居然會說,自己已經去了醫院並流掉了他的孩子。她不是一直都想生下自己的孩子嗎?為什麼會……?他不敢在繼續想下去。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找到。他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這麼快的瘋掉。然後,是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還是沒有找到,他快瘋了,僅存的理智也接近崩潰。他一遍一遍的撥打陳默的手機,提示永遠是關機,他暴怒的一把將手機扔出老遠,卻又擔心陳默回過電話來找不到自己,便又撿過手機小心翼翼的檢查它的完好。他感覺自己真的快瘋了,那可怕的焦灼感似乎要將他的整個身心淹沒,如果在找不到她,他甚至會以為自己在下一秒就要死掉。他不明白,到底是從何時起,她在他的心裏,居然占用了這麼重要的位置?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那個早已被他爛記於心的號碼,他接過,手卻在莫名的顫抖,他隻“喂”了聲,便被那深深的恐懼包裹。
“您好,請問是葉豪葉先生嗎?”裏麵的那個聲音卻是冷冰冰的,好像能穿透人的骨髓。
葉豪動了動唇,幹澀艱難的擠出一個字,“是”。
“您好,我們這邊是醫院,請問你跟這位機主的女士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太太?”他艱澀道:“請問,她,怎麼了?”
“是這樣的葉先生,不久前你的太太不慎落水被救,現在正在醫院搶救,請您速來醫院辦理住院手續”
什麼?他怔住,大腦也是一片空白。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好,我馬上就來”。然後,電話掛斷,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重重的癱軟了下去。他沒有聽錯,他確信他沒有聽錯,陳默在醫院,她正在醫院搶救,也許,她命在旦夕。想到這,他一下起身,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驅車奔赴醫院。
到了醫院,葉豪見到了那位施救者,那是一位中年男子,眉目堅硬,看似飽嚐了風霜。他將陳默的手機遞給葉豪,告訴他道:“這是你老婆落水時掉在堤壩上的,現在還給你”。
“她現在在哪裏?”他的聲音有著隱忍的痛苦。
那人答,“還在手術室,聽醫生說,好像情況並不大樂觀”。
“謝謝”葉豪拍了拍他的肩,對他道。在他的記憶中,他很少與人說謝謝。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想好好的感謝一下站在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人,如果沒有他的見義一救,他恐怕,此生真的要與她錯失生死。
然後,他等在手術室外,一分一秒對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問那人,“你能把當時的情景具體給我說一下嗎?”
那人說:“可以”,然後繼續道:“我遇見她的時候,她已經坐在堤壩邊了,閉著雙眼,好像睡著了似的。可她的麵色蒼白,好像剛生了一場大病。我放心不過,總覺得這樣離開心裏很不踏實,便在就近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就在這之後不久,我就親眼目睹她一下跌入了河中,你說奇怪不奇怪,正常的人如果掉進水裏肯定會大聲呼救,或者用力撲騰,可是她,在水裏安靜的,居然連動一下都沒有”,說到這裏,那人的臉色微微的變了變,“也許我不該多嘴,可是我看得出來,你老婆應該是一心求死”。
一心求死?她是一心求死嗎?
葉豪怔神。他看過去,手術室的燈還亮著,裏麵的人也還不知生死。他突然相信,她是真的一心求死。原來,她即便是死,也不願意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原來他,真的傷她如此之深,居然還妄想利用孩子的存在迫使她回心轉意。原來,是他錯了,錯在不該將一切都想得如此簡單。
“那你們怎麼知道我是他的老公?”葉豪垂頭,好像是不經意的一問。
那人道:“因為開機後,看到手機提示的都是你的未接來電,所以就讓醫院試著打給你,看能不能找到你”。
“我一直都在找她”葉豪突然掩麵,不無痛苦道。
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從裏麵出來,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葉豪怔了怔,站起身,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是。請問,她怎麼樣了?”
“病人已無大礙,可以直接轉入普通病房,不過,等一下你可能要跟我去一趟辦公室”說完,那位醫生的眼中也是疑慮。
葉豪心裏一驚,剛要張嘴,手術室的門便被完全打開,他看見她就安靜的躺在那張床上,麵色蒼白的如同透明,然後被兩名護士緩緩的從裏麵推出。他跟過去,身形木然,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現在的他真的很怕,很怕就此永遠的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