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錦屏,是一個窮人家的女孩兒,自小我就做女紅來補貼家用,因為生活的貧困,我比一般女孩子早熟,素來不喜說話,隻是轉著眼聽著大人的談論。
可是,我畢竟隻是個孩子,還是女兒生,我討厭那樣的生活,不是怕生活的苦,隻是覺得壓抑,我本喜歡繡花,可是當這成為我賴以為生的工具時,我便對此有了厭惡感,我不喜歡娘從來不敢昂起的頭,也不喜歡他們讓我也這樣的生活,所以我覺得累。
這個時候,有前哥哥出現了,他對著我說:“我的前可是前途的前,才不是銅臭味的錢呢!”之後逗我笑,第一次,我笑得那樣的歡暢。同時我也喜歡有前哥哥的笑容,不像娘笑容裏盡是無奈、軟弱,他的笑,明媚如春,帶給我無窮的希望。有前哥哥是我的鄰居,家境也不富裕,但與我家相比之下就顯得好多了,再加上他是男孩,在家盡受寵愛,所以他能夠笑得那樣無拘無束。
我喜歡有前哥哥,十六歲那年,我當著他的麵紅著臉表白,本以為他會拒絕,但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吻我的額頭,他說:“錦屏,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我笑了,幸福而滿足。我等待著有前哥哥的提親,卻等來他的辭行。
“錦屏,我要去趕考,我不要你在我們婚後還這樣勞累奔波,我要掙得功名把你風光娶回家。”他在門外急急說著,並不跨進門檻,因為他說完便要去趕船。
我隻是站著,什麼也沒說——我素來不喜說話的。有前在我額上一吻,望著我笑著轉身,我看見這時他的笑,已不是當年的純潔明媚,而與我娘一樣,帶著無奈之色。我知道自從趙伯伯——有前爹爹過世後,他家的境況已大不如前了。
未想,有前一去便是三年;未想,三年裏與我相依為命的娘因突患疾病而過世;未想,家裏的積蓄根本無力讓娘安然下葬,我隻能賣身……
我在被幾個地痞流氓欺負時,蔣奎救了我,將我接入府。蔣是我們廟連鎮的首富,所以我認識他。
“謝謝你!”我在他為我安排的廂房裏謝他。
但他卻癡癡的打量我,在我再三呼喚下才恍過神,認真的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錦屏!”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誰料他一把將我的手拉住,問:“錦屏,你願意嫁與我嗎?”
我一下呆住,雖然自己是賣身,但事實真到眼前,我又怎能接受,我的心裏是我的有前哥哥,怎能接受另一個男子呢?便用力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裏甩開,說對不起,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
接著等著蔣奎的發怒,可是沒有,他隻坦然笑了幾聲,流露出哀愁的神情,他說:“那麼,你就當我的妹妹吧!”
不管我是否答應,他已離開。
三年後,有前回來,我已久未露出笑顏的臉上露出喜悅的色彩,蔣奎見了,憐愛的說:“那麼想他嗎?那就早點去找他。我祝福你們!”
蔣奎一直便是這樣,他對我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一廂情願的將我當成他的妹妹照顧,他尊重我,凡是都不會強求於我,若不是有了有前哥哥,或許我早被他的一舉一動所俘虜了。
我來到了有前哥哥的家,看他的衣著打扮,我便知道他沒高中,但這些我又怎會在乎,上前輕喚他,他轉身見了我,臉上是欣喜,隨即便又冷漠下來,我不解,問為什麼,但他卻咆哮起來,說什麼他一個落地書生無臉見我,說什麼我已是蔣家夫人他不敢高攀,說什麼要自重……我知道他誤會我與蔣奎的關係了,忙上前準備解釋,可是他不願接受,將我推到了牆角,一下,我呆了:這是我認識的有前哥哥嗎?他也呆了,似想說“對不起”,似想將我扶起,但最終沒有,他隻是說:“夫人請回去吧!”
他叫我夫人,我的心如刀絞,跌撞撞的離開,隻想著能夠見到蔣奎,原來,那麼久的相處,我已那樣依戀他。我在蔣奎的懷裏痛苦,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說:“不要離開我!”
我成了蔣奎的妻,我的愁雲越來越少,本以為我們會離幸福越來越近,但是又有事發生了,這些日子,蔣奎眉上的皺紋變深了不少,我不問他出了什麼事,隻是等待他自己告訴我,原來真相是,有前的商鋪將蔣奎所有的地產皆已兼並。
有前來了,為的是蔣家的祖宅,可這還是我認識的有前嗎?滿身的肥碩,當初的俊朗隻有在那雙眸子裏還能看出幾分,我有些不敢相信。看著曾經最親的有前哥哥在那飛揚跋扈的笑,他說:“蔣奎,你千不該萬不該,搶我趙有前的女人啊!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錦屏,過來,來有前哥哥這邊。”
而這時的蔣奎,已氣急攻心癱倒在地上了,我知道有前奪去的是蔣奎他們家族幾代的心血,他怎能不心痛呢!我怒目而視有前,我說我怎算是你的女人,我愛的是蔣奎,隻有蔣奎才是我這一世的夫君!而後對著蔣奎溫柔的笑,將他扶起,說:“我們走吧!”
有前不相信的望我,我卻好似沒看見,隻是將蔣奎扶起,慢慢往大門走去。心慢慢下沉,我想起有前曾經的笑,明媚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