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要回去,回若禪寺,姐姐說她要回去,我要將她埋在那一排薔薇花架下,在那,我們共談天,共歡笑,共參禪……從此,她不再會有痛苦。
但是,當我來到和則山腳時,看到寺門前居然聚滿了僧人,發生了什麼事嗎?心生納悶,一個掠起,已來到他們麵前,可當我正要詢問有何事發生時,竟驚訝望空也在群僧中間。隻是,他的僧服,是最底下弟子穿的,而頭發,顯然是剛剛剃度,頭皮還泛著青光,真是諷刺。若非當初的墮落紅塵,今朝的他將是寺中的住持,哪會是現在的這副模樣。見了他,再沒有心情探究問底了,便不理會他們,徑直往寺門走去。可是,他們攔住了我,包括了空,包括已是住持的了空。
“為何?”我簡短的問,現在,我已然清楚,他們的聚集全是為了我。
“施主,你懷中的妖罪孽太深,不可進這佛門清淨之地。”說話的是了空,一年多未見,他顯得更老成,要知道他才三十歲未到啊,可眼前的人卻分明有了將近四十歲的容貌。
百年前,因我身上的殺戮,進不了寺門,涼兒姐姐為我,一級一級的磕頭而上,才使得他們動容。那麼今日的我,為了涼兒姐姐,又有何不能呢?
我飛至山腳,輕拍胸口,告訴涼兒姐姐,無論如何,我都會讓她回去。
拾階上,磕頭,我記得與涼兒姐姐初次相遇時的情形,她說若禪寺的所有熱鬧,與她無關……
拾階上,磕頭,我記得涼兒姐姐微微擋住棍棒時的情形,她說我是她的妹妹……
拾階上,磕頭,我記得涼兒姐姐為我下跪磕頭時的情形,一滴一滴的血落成煞是奪目的梅花瓣……
拾階上,磕頭,我記得涼兒姐姐告訴我她愛上望空時的情形,那抹羞澀卻將她的日後葬送……
拾階上,磕頭,我記得與涼兒姐姐結拜時的情形,不顧其他香客好奇疑惑的眼神,佛像麵前,相互起誓……
青石板砌成的台階上,又一次染上了血梅花,我的額前早已受傷,可為了薇涼姐姐,這一切,又算什麼呢?
拾階上,磕頭,我記得複見涼兒姐姐時的情形,那種陌生的熟悉感讓我淚流滿麵……
……
拾階上,磕頭,我記得我的劍刺入涼兒姐姐身體時的情形,她說這是我對她的解脫……
我終於站在了了空麵前,帶著傷痕。我說:“我隻是想把涼兒姐姐帶回來,僅是如此。”我以為我能感動他們,可是,沒有。了空隻是雙手合十,說著:“阿彌陀佛。”之後,又道:“施主,無論你做什麼努力,我們都不會讓你把這個妖孽帶入寺門的!”
可是,她已不是妖了,她隻是些薔薇花瓣,泛著微微的黃,可即使隻是如此,她也回不去了;即使我於這千級石階磕頭而上,她也回不去了。那麼,了空呢?我們也回不去了,你記得你剛入寺時,我給你糖果時,你清脆的叫著我“唱姐姐”,說我是世上最好的姐姐時的情形嗎?你已忘卻!你記得你練功跌倒,我將你扶起,拍去塵土,你衝我甜甜而笑的情形嗎?你也已忘卻!你記得我從秋千架上掉下,你叫我“小心”時的情形嗎?你亦是忘卻!……我們誰也回不去了,涼兒姐姐回不去了,而我與了空,也早已回不去了。
“那麼,他又為何能回來?”我的手指向望空,問得怒氣衝衝。
“迷途知返,用心改過,我佛慈悲,他,又為何不能在於此?”了空答著,一副高人的模樣。
我明白了,原來一切的緣由皆因涼兒姐姐已死去,為了這個禽獸不如的人死去了,她沒有了改過自新的機會,而後,便回不去了,即使這是生她養她的地方。
我唯有冷笑,而後聽見了空道:“妖孽終是妖孽!”
心一下涼到了極點,了空,你這是在說我嗎?於是,不顧一切的說:“你們做錯了事能悔改,即使之前殺戮無數,而我們妖卻隻能被罵做孽,不被世俗所容。這便是你們所說的我佛慈悲嗎?”
麵前所有的僧人聞我此言,臉色都變得煞白,了空上前,說:“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