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茉莉花前,一個白衣的美人兒正拿著一小小的羊脂白玉瓶,小心翼翼的將裏麵的水滴灑了幾滴於自己的掌心,而後,再灑落於麵前的茉莉花上。美人的臉上帶著平和的笑,眉間卻隱隱昭示了一抹淡淡的愁緒……
她是莉妃,這是冷宮;她是棄妃,這是冷宮。她一襲的白衣,美得恍若天上的仙子,這樣美的女子,又怎會被帝王棄之於這冷宮而不顧呢?帶著這樣的疑問,我氤氳而生。我是茉繞,一朵茉莉,經了莉妃日日的露水澆灌,比預期提早幻化了人形。我同樣以一隴白衣的模樣與莉妃相對而望。
寬闊的長廊上,我站在了莉妃麵前,頭發隨意的散亂,眼角含滿了笑意。她亦朝我微笑,並不若其他凡間的女子般在突然見到陌生之人後驚恐萬分。她放緩了腳步,向我走來,身形愈加的婀娜多姿,有種遮掩不了的氣韻。她來到我麵前,將頭發上插著的琉璃簪拿下,為我隨意綰上;她的笑意濃了,說:“我叫誅茉,你呢?”
“茉繞。”我答,帶著羞澀,但眼神卻依舊停在麵前的莉妃身上,為她的美而驚奇: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稀鬆平常的發髻,卻能將她襯得格外的清秀可人。
“茉繞?”她櫻口微動,道,“若無去處,便在此安住,與我為伴,不知願意與否?”
她不問我是何人,她不問我為何會在此處,她不問我於此有何目的……我點頭,與她相視而笑,有種默契於我與她,同時升起。
從此時起,我便住進了這鎖情閣,以人形的方式;從此時起,我喚莉妃為姐姐,至此相互扶持;從此時起,告訴自己,定要幫助姐姐,讓她離開這冷冷清清的冷宮……
我與姐姐同榻而眠,因是被貶的妃子吧,她並不和我講什麼規矩,而我為妖,樂的與此,便做些在那些凡人眼中“沒大沒小”的事情來。與姐姐一塊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拉著她問許許多多的問題,若她為何被貶,若她當真甘心如此聊以此生……
姐姐隻是不回答,直到我待一練出的問題如珠子般全倒出後,她則側了身子,將臉對向我,輕揉我的長發,道:“茉繞,這樣的日子,我很滿足!”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我愣了一下,一臉懵懂的望向姐姐,她卻已歪過身子。這樣的日子,她很滿足!這是她的真心話嗎?不,隻一天,我便為他的素淨生活而不甘,但她卻說自己很滿足,我不相信……這樣憤憤不平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睡著了,卻在一陣輕微的響動中醒來,見到身旁的姐姐躡手躡腳的起身。
姐姐幫我輕挾被角時,我慌忙的閉眼裝作睡覺,當姐姐向屋外走去時,我又悄悄的尾隨其後。依舊是一襲白衣,依舊是羊脂白玉瓶,但不同的是,此刻的姐姐,是置身苑北的竹林裏,細致的,將竹葉上的露水一滴滴灌入手裏的小瓶內。月光將姐姐的身軀勾勒的和諧柔美,我忍不住,上前,從背後捂住姐姐的眼,忍住呼吸故意沙啞的問:“猜,我是誰?”
沒有絲毫的害怕,姐姐平靜的將自己的手覆上我的手,移開,且說道:“繞兒,是你嗎?”
見姐姐猜到了自己,便大大方方的放下掩著姐姐眼睛的手,好奇的問:“姐姐,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收集露水,等明朝兒給苑南的茉莉灑上!”姐姐邊回答邊又急急的收集起來。
“姐姐,你那麼喜歡茉莉嗎?”將自己的疑問提出,帶著疑惑,若非她入住這鎖情閣後日日的甘露澆灌,或許以今日的修行我還成不了人形。如是說來,誅茉姐姐還算是我的恩人呢!
“或許名中帶了茉字,自小,對茉莉花有種莫名的感情。皇上還因此冊封我為莉妃!”姐姐回答時,又一片竹葉上的幾顆露珠落入玉瓶。
“哦!”我若有所思的應著,但轉眼卻又調皮起來,不顧身上隻著一件薄薄的睡袍,縱身躍入竹林,借著竹枝上的柔韌,回旋飛舞,滿心快樂。
可卻急得誅茉姐姐直跺腳。“繞兒快下來,小心摔著,竹葉上的露水也都灑了!”我卻隻是笑著,帶著小小的狡黠,飛到姐姐眼前,在她的不經意間拿走了羊脂白玉瓶,身影依舊在竹林裏飛快的穿梭,竹枝晃動,有“簌簌”的聲音,又經過我的撥動,葉上的露珠飛快的落下,可又在即將著地時被我一個俯身收入了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