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祭祀，整個端木家族對此都非常重視，開齋沐浴，請高僧誦經，且所有端木子孫都要參加，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端木離冬。就算再怎麼不受寵，她到底是端木慶的女兒。
天剛蒙蒙亮，府裏的下人就開始忙碌起來，小棒頭翻出壓在箱底的素服，準備著為小姐換上。
“小棒頭，把衣服收起來吧，我今天不打算參加祭祀。”
端木離冬從床上坐起來，絲毫沒有一點兒剛睡醒的迷糊樣子，為了這一天她已經籌劃很久，哪裏睡得著。
“小姐，你說什麼？”
不參加祭祀？這頂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端木離冬已經狼籍不堪的名聲隻會更差，在府裏的處境也會變得更加艱難。
小棒頭幾乎想要挖挖耳朵，他一定是聽錯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嗬，你沒聽錯，小姐我說了，今天不參加祭祀，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端木離冬隨意伸個懶腰，輕鬆地道，看到一向老成的小棒頭露出訝異表情，心情更加不錯了。
“小姐——”
小棒頭微微皺眉，不讚同的話卻沒有出口，隻因他聽的清楚，端木離冬說的是“我們”，對於小姐在這個“重要的事”中沒有忽略自己，他還是滿意的。
“值錢的東西我平時都收的差不多了，反正——也沒有多少！”說到這兒，端木離冬自嘲一笑，她的確是沒有多少家當，以前的月錢，也都被她用來吃喝掉了。好在，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丟給當鋪也換了一筆銀子，能夠暫時應應急。
“……？”
隨著端木離冬的話，小棒頭不自覺站的更加筆直，他眨了眨眼睛，漆黑眼瞳中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來，隱隱約約地，他猜到了自家小姐想要做什麼。
“你不是說，吃困受罪也要跟著我麼？現在簡單收拾一下，等會兒就行動。”
端木離冬微微一笑，看到小棒頭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帶著一絲興奮的表情，甚感欣慰。端木府是牢籠，但也是一頂保護傘，並不是人人都有勇氣脫離這頂保護傘。
“小姐，你怎麼不早說，我也好早作準備。”
事到臨頭，小棒頭還是免不了抱怨一句，雖然小姐和他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行李統共也就那麼兩件，再說這出府也是悄悄的，帶太多東西惹人眼那就更蠢了。
“我要是早說，你這幾天怕是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安穩……”
端木離冬就是太了解他什麼性子，這才沒有提前說出來。
小棒頭利索地收拾著東西，對於主子的話無從辯駁。
天色已經大亮，府裏徹底忙碌起來，盡管下人們依舊井然有序，有條不紊地做著手底的工作，卻沒有餘暇顧及和自身不相幹的人。就因為如此，端木離冬和小棒頭隻是簡單換了下裝，幾乎算是光明正大地走出了端木府。
再過一個轉角，端木府就會徹底遠離兩人的視線，端木離冬駐足，最後望了一眼那高聳的屋宇，默默地道了聲“再見。”回首就看到小棒頭也是一臉傷感，畢竟是住了幾年的地方，對府裏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
“走吧！”
待小棒頭回神，端木離冬才低低地說了一句，率先邁步向前走去。
一家簡單的飯館裏，端木離冬和小棒頭主仆兩人坐在小小的四方木桌旁，一人麵前一碗素麵。賣相不算好看，關鍵是量足，頂飽就行。
“小姐——阿，阿離……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小棒頭習慣性出口，然後別扭地改口，直呼主子的名字，他實在是不習慣。無奈小姐非要如此，說什麼在外麵以姐弟相稱，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起初他死活不同意，後來則改為，在沒人的時候繼續以主仆稱呼。他小棒頭這輩子都是小姐的仆人，永遠都不會改變。
“先在京裏呆兩天，看情形再說。萬一府裏派人來抓，肯定會以為咱們出了城。”
端木離冬慢條斯理吃著素麵，不經意朝著大街掃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回流動，一片熱鬧景象，和往日裏並沒有什麼不同。她微微蹙眉，按理說這個時候府裏早該發現自己人不見了，何以遲遲沒有動靜？
正思量著，就見兩個穿著儒服的青年書生走了進來，恰好和端木離冬比鄰而坐，除了兩碗素麵，另外又要了幾個小菜，一壺小酒，便旁若無人地談論起來。
高個子書生隨意倒了一杯酒，淺酌一口，眯著眼睛頗為享受，而後有些賣弄地道：“你知道麼？端木府上那個四小姐，就是最混賬的那個，終於被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