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歐陽燦的身影從樹蔭裏穿過來,夏至安忽然打了個噴嚏。
聲音有點兒大,嚇得兩隻“土肥圓”狗跳開,正滾到歐陽燦腳邊。幸好歐陽燦腳下靈活,轉了半個圈兒躲避開,回頭瞪了他一眼,見他拿著手帕按住鼻子,問:“大少爺,你不是又感冒了吧?”
夏至安搖搖頭,悶聲道:“沒有。”
他眼睛有點兒泛紅,還真是一副宿醉剛醒的模樣。歐陽燦這會兒看了他的樣子,心裏倒真有點兒後怕了。不過她嘴上沒說什麼,左右看了看,問道:“大熱的天兒,你們一早都聚在這兒幹嘛呢?有什麼事兒不能屋裏商量啊?”
“吃早飯的時候我們聊天兒,說起後院兒荒廢了好久。想著過陣子奶奶回來,看著後院這樣該不高興了,就出來丈量丈量,咱們能自己動手收拾的不多,計劃好了,找園林工人來打理打理。”歐陽勳道。
歐陽燦笑道:“其實我覺得這樣也蠻好。”
“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樣兒還好?你呀,不光是審美沒救了,懶惰也是沒救了。”燦媽斜了女兒一眼。
夏至安笑了。
歐陽燦也斜了他一眼,說:“你笑什麼?瞧瞧你這打扮,審美也是沒救。”
她手一翻,從頭示意到腳,盯了一眼夏至安那黃的刺眼的新人字拖,難得那白嫩白嫩的皮膚上還沒有被蚊蟲叮出大包來……夏至安又打了個噴嚏。
“小夏你是不是感冒了?”燦媽問。
“沒有。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夏至安說。
“休息不好抵抗力會下降的。你哪裏不舒服要講,家裏放著一又二分之一個醫生不用也怪可惜的。”燦媽笑道。
“是,我知道。我沒有不舒服啦。”夏至安忙說。
“不是,媽,我不是二分之一……”歐陽燦不樂意了。
“哎呀!”燦媽一拍手,“灶上煲著百合綠豆湯……我是不是忘了關火。”
她說著就往回走,夏至安忙說:“伯母,我出來之前把火關了。”
“哎呀,還是小夏細心。我還讓你歐伯幫我記得火,他就忘了!”燦媽放下心來。
“好好好,我的錯。下回我會記得。”歐陽勳笑眯眯的,看看天,道:“好了,慢慢兒也熱起來了,咱們進屋去說,屋裏涼快。”
他說著,扶了燦媽的手臂走在前麵。
歐陽燦看那一群狗除了石頭,紛紛跑在了老主人前麵,一溜煙兒不見了,不禁笑道:“還是石頭乖。”
她見夏至安不出聲,回頭看他一眼,正好看到夏至安揮手趕飛蟲。
“一會兒進了屋就好了,這會兒趕也是白趕,費那勁幹嘛。”她說。
夏至安眯眯眼,像是怕小飛蟲飛到眼睛裏,歐陽燦知道他在看她,反而睜大眼,“幹嘛?”
夏至安故意走慢些,等燦爸燦媽身影被綠蔭遮住大半,他忽的靠近歐陽燦,也睜大眼睛瞪著她,“說,你趁我醉了,都對我幹什麼了?”
歐陽燦哪兒料到他會忽然靠近,一受驚忙往後躲,偏巧樹蔭下的磚石上都長了厚厚的青苔,十分濕滑,她一腳沒踩實,“哧溜”一下就滑了出去,眼看就要在地上摔個狗吃屎,手臂被抓住,一股很大的力量把她給拉了回去。
歐陽燦從鼻尖兒都要蹭到磚上的青苔、已經能聞到濕潤的黴味地步,轉瞬便眼前一麵明黃色,嗅到了清爽的古龍水味,這轉變讓她稍稍有點難以適應,抬手抹了把額頭,見夏至安還攥著她的手臂,抽了一下,喘口氣,道:“你能不能別說話那麼嚇人?讓我爸媽聽見,好像我真怎麼著你了似的。”
夏至安又眯眯眼,一聲不吭就要解T恤上的扣子。
歐陽燦忙擺手,說:“別別別,咱有話好說,一言不合就脫衣服算怎麼一碼事兒呢?回頭我解釋不清!”
夏至安放下手,翹起腳來給她看,“喏!”
歐陽燦小心翼翼地往回退了一步,說著“你這都什麼毛病啊,又解扣子又尥蹶子的,還能不能正常溝通了”……話雖這麼說,到底是心裏有點兒不踏實,下巴趨前,看了眼夏至安的腳——她剛才就注意到夏至安腳上的肌膚簡直細白若瓷器,這麼近距離看看,還真是。不過,他腳踝上此時有幾個青紫的印子,有點破壞美感……不,也不是,反而有種像是上好的瓷器生怕被弄碎卻偏偏不小心碰出裂痕似的讓人看在眼裏,激發出另一種詭異的美感。
歐陽燦一激靈。
許是樹下陰涼,她寒毛都豎起來了,曉得自己大概職業病犯了,忙清了清喉,揮了揮手,說:“你這碰到哪兒了啊,都青了。”
夏至安腳落了地,抱著手臂,一邊眉毛抬了抬,下巴指指她的手,說:“碰了哪兒,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