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骨碌地就從泥水裏爬起來,撿起掉落在一旁的雨傘,又抬眼去找踢踢踏踏不慎飛了的木屐。
宋青衍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原本白|皮|嫩|肉的小臉一直洋溢著輕鬆寫意,如今卻沾了星星點點的泥巴,仔細去瞧,還有一道木屐後跟痕跡,隱隱約約的浮在上頭。
他從家中出來是為了去追趕狗娃兄妹,無端在路上走著卻被打了一個耳光,偏偏那還不是一個人的手,而是被人的腳穿過的木屐,讓他狼狽過後既感到惱怒,又深感晦氣與惡心。
總而言之,說是飛來橫禍也不為過。
他彎下腰將落在腳邊的木屐撿起來,提到了顏舜華的麵前,晃了晃,“你的?”
顏舜華下意識地抬手去接,對方卻退後了一步,斜著眼笑,“狗娃是我兄弟,為了兄弟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知道吧?”
這是牛大力那個小子經常掛在嘴邊的話,不知怎麼的,此時此刻他就是想要說出來,雖然自我感覺有那麼點兒傻氣,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就是想要教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狗娃,不單隻讓人三番四次的吃虧受苦,還讓他這個夥伴也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嘲笑。
當然,那些可惡而又狡猾的家夥並沒有明晃晃地當麵說出來,私底下卻一傳十十傳百,如今連外村的人都知道,顏家村的狗娃、宋青衍與牛大力,都是一個女娃娃的手下敗將。
關鍵還是,他們三人輸了不隻一次,十有八九“麵子裏子都丟了,說不定就連小|雞|雞也不敢長了。繼續長的話說不定哪天就要被女娃娃給踢爆,哎喲喂,幹脆就不長了……”
他臉色發青地想起重陽節那天,他去了趕集,卻在餛飩攤上聽見楊家坳楊暉充的大聲評價,帶著滿滿的嘲諷與粗鄙。
如果狗娃與牛大力那一天也在,肯定會直接動手,一個端起餛飩就倒扣在楊暉充的臉上,一個上去就左右開弓打得人找不到東南西北中。
他的父親宋武是個屠夫,作為兒子的他從三歲開始就拿剔骨刀當玩具耍。但他當時卻什麼都沒有做,隻是默默地就走開了。
沒一會,街邊的幾個混混打架,不知怎的就衝到了混沌攤旁,混戰中楊暉充被人狠踹了好幾腳,其中一腳正好落在了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重點部位。
他遠遠地看了一會,見對方在地上翻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這才麵無表情地離開。
雖然看著像是想了很多,但實際上隻是過了一息而已。宋青衍收回了思緒,捏著那隻小巧的木屐,眼裏的狠厲一閃而過。
顏舜華因為著急,壓根就沒有心思回答他的問題,因此隻是點頭道,“是我的。”
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拿回來。
宋青衍卻又閃開了,接連退後了三四步,徑直拉開了距離。
“想要,可以。先為你做的事情道歉。”
顏舜華莫名其妙,因為身體往下飛撲,當時的她並沒有看見木屐飛到他臉上的情況,因此聞言當下便皺眉,語氣不耐道,“小朋友,別玩了,把它給我。”
唇紅齒白的年畫娃娃瞬間成了黑臉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