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冰雪島(1 / 2)

第二天清晨,西西裏島下起了大雨,狂風伴隨著海浪形成了悲壯的嘶鳴聲,大雨如瀑布般瘋狂的洗刷著整個島嶼,仿佛想要衝去紅塵的悲傷和冤屈,原本就波濤澎湃、驚濤駭浪的大海此時更是狂風怒潮、奔騰咆哮,如為世間淒慘的結局而憤怒,海鷗在大海的高空中迎風飛翔,如訴如泣的叫聲仿佛在為不幸的死者哭泣……

茫茫霧海中,依騰崇獨自跪在輪船的甲板上,仰頭任由狂風暴雨的懲罰,可是無論再大的雨、再狂的風,也洗不去他一生的罪孽,也吹不散他渾身的血腥,就算是佛前長跪千年,也揮不去他內心的無限悔恨。萬丈紅塵,千世輪回,誰也擺脫不了愛恨情仇的痛苦?萬壯山河,千回百折,誰也揮散不去生離死別的無奈?日月星辰、蒼海桑田,又何必苦苦執著於仇恨?若曾經依騰崇放棄對木子的恨與背叛,他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悔與內疚?

美惠子追著兒子來到了西西裏島,眼看著兒子的輪船迎著風雨,在大海上漂泊,心驚膽顫,雖擔心兒子的安危,但望著白浪滔天、急流飛濺的大海,還是望而卻步,裹足不前。隻能提心吊膽,焦慮不安的在岸邊遙遙相望。巨大的海浪向輪船壟來,滾滾白浪翻上甲板,依騰崇仍跪在原地,一動不動。像一尊惟妙惟肖的輪船雕像。對曾經所做的一切懺悔,想要以此來贖罪。

依騰村站在大海岸邊任由風吹雨打,海浪風沙,自從他被蒙若所救後,他就喜歡一個人站在雨中獨自舔食內心的傷,每每想起依騰崇當然對他的殘忍,他就心如刀絞,痛苦萬分,因為那是自己的親哥哥,自己的至親,可是他卻不顧親情,對自己痛下殺手。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沒有人能體會。隻有這雨水才可以壓抑他心中的傷,才可以鎮住他心中的痛。無數日夜,幾度春秋,他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依騰崇看著岸邊風雨中的弟弟,如自己一樣全身早已濕透,冰冷的雨水使人早已麻木。船漸漸駛向岸邊,依騰崇下船對著弟弟雙腿一彎,跪了下去說:“弟弟,對不起”。依騰村沒有看他,雙眼望著遠方的大海說:“我早已不是你弟弟,從你豪不留情對我動手的那一刻起!”依騰崇跪在地上,低下頭說:“對不起,哥哥當年……”。依騰村依舊望著遠方說:“求你別說是我哥,我的心才不會那麼痛,你知道嗎?如果今生注定你要那麼殘忍的對我,我寧願我們從出生就是陌生人,回想起當時的一幕幕,我總是自我安慰的說:“他不是你哥,說不定根本沒有血源關係,親哥怎麼會那樣對待自己的親弟?”依騰村大聲的咆哮完,依騰崇抬頭望著弟弟的臉,雖然在雨中,但是他知道弟弟哭了,他的表情如此的絕望,如此的痛苦。而這一些都是他一手造成,他不知道說什麼,依舊是那句‘對不起’。依騰村發泄完了,一切歸於平靜淡淡的說:“留著這句‘對不起’去對木子說吧,走,我帶你去見他”。說完摘下臉上的麵具,向岸邊的另一條船走去。依騰崇起身看著弟弟的落莫,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他跟上弟弟的步伐向船走去。

船在暴風雨中行駛,兩兄弟都站在甲板上,誰也沒有說話?依騰崇看著弟弟滿臉醜陋無比的刀疤,內疚更深,曾經埋藏了三十多年的記憶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他記得弟弟當時被他的保鏢抓住,他當時看著和自己一模一樣麵孔的弟弟,他就很恨,他想木子棄他而去,一定是因為弟弟長著和自己一樣的容貌,所以他要毀了他的臉,他拔出隨手佩戴的日本武士軍刀,讓四個保鏢把他按在桌子上,親手一刀刀用力劃在他的臉上,直到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片完整的肌膚,直到臉上血肉模糊,他記得弟弟一直叫著‘哥……哥……’,一直求他,可是他聽著弟弟撕心裂肺的痛苦慘叫,隻有大快人心,隻有複仇後的快感。此刻弟弟的臉召示著他曾經的罪刑,閉上眼。當時的一幕幕更加清晰。弟弟滿麵鮮紅的血壓的他喘不過氣。

不知道船在海麵上漂泊了多久,兩兄弟間出了沉默還是沉默,在經曆了一切後,彼此再也回不到兒時的親密無間,形影不離。所有的傷害抹滅了一切親情,割斷了一切血脈……良久,依騰崇問:“木子在哪裏?”站在甲板一動不動的依騰村答道:“冰雪島”。

暴風雨整整下了大半天,到下午海麵歸於平靜,彩虹橫跨空中,夕陽的餘暉照著波光粼粼藍色的海麵,一切都那麼美。這樣的夕陽,讓兄弟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木子,木子很喜歡大海,很喜歡在大海上看夕陽,更喜歡在夕陽下吟詩跳舞,那時的她很美很美,古詩詞朗朗上口,像中國古代走出來的仕女圖,又似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赤著腳在海邊的沙灘上跳舞,如舞蹈精靈,驚現人間……想起木子,兩兄弟嘴邊浮起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