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瑣瑣(1 / 1)

直到轉過了樓梯,碧落一直緊繃的神經才鬆了下來。她不禁抬起左手,放到了臉上,這個時候,她真的恨極了這麼一張臉。

既然給了她一副殘破的身軀,為什麼還要給她這麼一張臉?

“小,姐姐,你不要多想。他們那些人就是說說,沒有什麼惡意的。”秋雁看見了她的動作,有些心疼的安慰。

到了房間,秋雁讓碧落坐下後,便去整理床鋪,然後又掂著茶壺,噔噔地下樓去打了一壺熱水。

碧落在她忙碌伊始,就一直看著她。待她提著茶壺說要去下麵打水時,心中陡然生出一陣強烈的羨慕。

若她也是像秋雁一樣,健健康康的,那麼不管生活多麼艱難,她也有勇氣去麵對吧。

想著這些,碧落站起身,走到洗漱架上的一盆清水麵前。她看著水中的倒影;看著那雙就是最出色的畫家,也畫不出的一雙美眸;看著那雙不需描化就如遠山的眉黛。剛才那些人的調笑驀地炸開在耳邊。

她看不出這張臉好在那裏,對它狠狠地厭惡起來。她突然間就打翻了木盆,抬袖掩著臉退到坐床邊坐下。

秋雁遠遠地聽見響聲,便連忙跑了過來。到門口時,卻又放慢腳步,輕輕推開了門。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她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放下茶壺,過去收拾起來。

“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過了好久,秋雁才問道。

“不吃了”,碧落知道秋雁對她的關心,就算心中還是在難過,她依然回了聲。

秋雁倒了杯水,遞給她,碧落接著喝了兩口。天已經很晚了,沒再說什麼,兩人便熄燈睡了。

黑暗中沉寂好久,碧落低聲問道:“秋雁,你說,是不是因為我的腿這個樣子,便不會有人要我了?因為我的腿,我長成這個樣子,也是罪過嗎?”

秋雁心中有事也沒睡著,聽了此話不知如何回答,所以很久無聲。“不會的”,等她回答時,碧落卻已經睡著了。

她們在這客棧住了兩天,便聽說了沈府裏那個未出世就被斷言為禍害的二小姐已經過世的事,據說是明天就發喪。

碧落自來了這裏,便一直躲在房間沒有出過門。這些事情,自然是秋雁聽來的。秋雁是在去繡莊拿繡品時聽到這件事的,她本不想與碧落說,碧落卻主動問起。

秋雁見問,就沒有隱瞞地都說了。其實,她非常希望碧落能夠忘了那個無情的沈府,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

碧落聽了秋雁的話,沒有哭,隻是愣愣地說道:“我以後再也不能叫沈碧落了,要叫個什麼呢?”

“秋碧好不好?”秋雁聽了,忙笑著說道,想讓她不要這麼低落。

碧落扯了個笑容,卻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之後,她也不再提起名字的問題,秋雁見她不提,也不去說。

她們兩個住在客棧裏,每日都是將大部分時間用在刺繡上。雖然知道這麼長住客棧不是辦法,但是眼下她們也沒有其他路可走。

秋雁拿繡品時又要押在那裏一些錢,再加上這幾天的飯錢,如今她們手中也不過是十三兩銀子。

秋雁總想著多掙些銀子,每晚都要繡到很晚;碧落也是心中有事,躺下去常常是毫無睡意。她和秋雁在客棧住了五天,五天裏兩人都是拿著繡繃繡到深夜醜時。

這天下午時秋雁拿著繡好的兩個枕頭、一件衣服繡麵,出了房間,才下得樓來就被那個姓何的掌櫃叫住了。

“秋雁,這是又要去繡莊?”

“何掌櫃”,幾天下來也都熟了些,秋雁知道這個掌櫃是個不錯的人,便笑著說道:“我和姐姐緊趕慢趕的把這些東西繡了出來,要早點給人家送去的。”

“那是,那是”,何掌櫃笑著直點頭,話鋒一轉又道:“你們這親戚還是要快點找,這麼長久地住客棧也不是辦法。”

“嗯,”秋雁應道:“我們看看,再找不到就會離開了。”

“何掌櫃,那我先走了,您忙吧。”秋雁見掌櫃一時無話,又說道,然後便提步走了。

何掌櫃看著那姑娘的背影,本來要說的話還是咽了下去。他今日叫住這個秋雁,主要是想對她說,晚上別總是熬那麼晚,費燈油。可是又覺得這姐妹倆不容易,何掌櫃想著那燈油也不過兩三文的事,能幫一點就是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