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奇了,“不是方才上了藥嘛!”寶玉又道,是紅的不褪,怪不好看的。晴雯笑了,“真是寶玉,你看這天,早些怎的不說,現在璉二奶奶那邊聽說要忙事兒,貿貿然去多不好意思。”麝月說:“真是關心則亂,常言道“病去如抽絲”,這傷了也不是那麼快能好的,就是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哪能藥到病除的?家裏的藥都是好藥,既然都說了沒事,趕明兒一定就好了。”晴雯道:“你若是在不放心,我去一趟也成,就怕那藥膏子也不是神仙煉的。”寶玉說:“你說得對,這時候不太早——”晴雯道:“是很不早!”寶玉說:“那可怎的好啊?鯨卿額頭上那樣一塊,挺傷人心的——若是明早還不好可怎麼辦?”正說著,襲人回來了。
襲人道:“這倒是齊了?寶二爺也不陪客了?”寶玉見襲人回來,安心笑嘻嘻的拉了襲人說了怎回事。襲人想想,道:“若是早半個時辰還好說,現就是取了秦大爺傷也未必好看,倒是讓大家都知道了,秦大爺心裏可怎麼想?”寶玉說:“就說我碰了胳膊不就行了?”晴雯道:“那可熱鬧了。”襲人道:“這屋裏這麼多人讓你傷了,我們怎說得清?”寶玉上火了:“我都和鯨卿說了——”
麝月忽然笑了,“我倒有個法子,就是不知——”寶玉忙問。麝月看了看襲人麝月道:“其實我們到不忙去問璉二奶奶,林姑娘那裏林老爺經常送些東西來,上次就送了些洋貨玩具,這種藥方子那裏未必沒有。我上次看到她們屋裏春芊淘氣被狗抓了一下子,第二天特意瞧了胳膊上也隻剩了淺淺的印子,不細瞧也看不出來,我們問問她不就成了?”寶玉忙道正是,就讓麝月去問。襲人道:“你且別聲張,先去老太太屋裏找找紫鵑雪雁,讓她們去問姑娘,別驚了老太太。”
一時麝月回來了,拿枚小小的銀盒,對了寶玉說:“林姑娘吩咐,這藥薄薄的抹一層用絹蒙住,明兒早就消腫清毒了,還說了,這藥不是洋人的,是專配的方子,若要不好,可是不能的了。”寶玉握了盒子癡癡的笑,傻乎乎的就去看秦鍾了。
回到房裏,秦鍾一手捂著額頭,正和茜雪、墜兒說話,見了寶玉回來,忙站起來迎了,道:“真是麻煩寶兄,為了我費了這番功夫。”寶玉把秦鍾按下,吩咐丫鬟去取白絹剪刀來,親自給秦鍾抹了藥,道:“鯨卿才是客氣,我們摯友,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正抹著藥,秦鍾一抬胳膊撩起劉海兒,白瓷似的手腕上一根紅繩漏了出來,寶玉先看了一眼沒在意,待抹完了藥,丫鬟送上鴨蛋大一塊絹替他敷上,幾雙白皙的腕子,這根紅繩就忒紮眼了。寶玉一想,貼著秦鍾的耳朵賊笑道:“讓我抓著了——”一摸那紅繩,係著一隻蜜蠟的珠子:“這是什麼?”秦鍾忙掙,寶玉不放,秦鍾手臂被嘞的疼,忙道:“疼疼——我給你瞧就是了——”寶玉一鬆手,秦鍾收了胳膊:“讓你看也看不出是什麼——”寶玉不信,執了秦鍾手臂瞧,這紅繩真知栓了一顆珠子,別無它物,看不出所以然,問秦鍾,秦鍾不答。
寶玉剛想嗬秦鍾的癢,襲人晴雯麝月幾個奉上臉盆毛巾等物服侍他們安歇,寶玉悄聲對秦鍾道:“別以為我饒了你,香憐的還是玉愛的?總逃不出這幾個人去,再不就是能兒,“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賬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