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得桃花謝了才沒多久,宮中的廣玉蘭便開的雪白一片,連那汪清池中的粉荷,都鼓起了小小的花苞,夏天就要到了嗎?
靈兒披散著微濕的長發,站在窗前,水眸定定地看著宮苑中嶄露的夏季風情。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和康奕的賭約,還有整整一個月,便到期限了。
抬頭,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風,你在哪裏?你,在找我嗎?若是你不來,我隻能化作一陣清風,去找你了。
想著想著,腦中突然有些暈眩,靈兒伸手扶住窗欞,微微搖了搖頭,最近總是這樣,經常頭暈,還嗜睡,不知是不是在這裏太無聊的緣故。
轉身,來到梳妝鏡前,那裏,擺放著十幾個盒子,每一個盒子裏麵,都躺著一支絕無僅有的稀世玉簪,隻可惜,沒有哪一支比得上風湟送的那支鳳尾簪。
纖指在盒上輕點,靈兒拿起一支樣式最為簡單的玉簪,坐在銅鏡前,開始挽發。不管如何,現在,她要做一些準備了,屋裏,刀子剪子繩索一樣都沒有,這幾支玉簪,是康奕說弄丟了她的玉簪而賠給她的。
纖美的玉臂從褪下的寬大袖子中露了出來,纖細的皓腕微轉,長長的黑發絲緞般在白皙的指間流瀉飛揚,微風拂過,衣袂飄揚,銅鏡前的窈窕身姿如弱柳扶風。
康奕一踏進門,便被眼前這幅柔美的景象迷惑,怔怔地站在門側看著靈兒挽發,心中強烈的欲望叫囂掙動著,催促他過去擁住那纖柔的女子,享盡溫柔。可是,他向來最不缺乏的,就是理智,所以,他硬生生地壓抑住了。還有一個月而已,他等得起。
靈兒挽好發髻,將那支碧綠的玉簪挽上,轉身,突然看見康奕那笑意盈盈的臉龐,嚇了一跳。
康奕走近她,看著她發髻上那支玉簪,笑道:“它很適合你。”她曾那麼的愛過他,隻要把風湟從她心中挖掉,他就不信不能再次得到她的愛,瞧,現在不是已經有好兆頭了嗎?她挽上了他送的玉簪。
因他的迫近,靈兒不自然地微微退後一步,沒有說話。
看著她戒備的樣子,康奕歎了口氣,轉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頭看著她,道:“靈兒,再過一個月,你和我一起去蝶霞山避暑怎樣?”
“你這樣篤定他不會來?”靈兒抬起小臉。
康奕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除非,他不想當王儲,不想當靜王,不想當祺王的兒子。”
靈兒微微一顫,康奕抬眸,問:“為了你,他會嗎?”
靈兒扭過小臉,看向窗外,貝齒咬上櫻唇。
康奕看著她,銅鏡前的她,在暗色的木雕襯托下,白皙瑩潤,如同一塊美玉。多好,這樣的她,終於是來到了他的宮中,來到了他的身邊。
“上次,聽靈溪說,你很寵愛宮中一個叫霜妃的,你這樣日日的來,難道就不曾想過她嗎?”每次他來,總是將她對風湟的期待和信任一絲一絲地抽去,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她身上已背負了那麼多條無辜的生命,死,對她來說,是很好的解脫。可是,她真的害怕康奕會殺了妖妖和瑤瑤,她更害怕,在死前的那一刻,她會突然領悟,原來風湟,也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愛她。
最近,她總是夢到錦榮,夢到他悠然的笑,悲愴的淚。每日醒來,眼角總有淚痕。她不愛他,可是此刻,他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她信任的人,他用他的性命向她證明了,他的確愛她勝過自己。可是,此生,她辜負了他。想到這些,她的心開始隱隱作痛。
“她本就是你的影子,真實的你就在這裏,還要影子做什麼?”康奕說的理所當然。
他是冷酷絕情的,當初在安王府的時候,她就知道。隻是自從他當了皇上之後,她以為他好了很多,此時看來,一個人骨子裏麵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
“剝奪別人一生的幸福,你似乎總是這樣的理所當然,為什麼?她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從某些角度來說,她們跟你並沒有任何不同。”靈兒微微捂住心口,臉色泛白的看著他。
他的後宮,從皇後平湖,到嵐姐姐,霜妃,曇妃……那麼多的人,哪一個可以說的上是幸福的,這個男人,為什麼就不能捧出自己的真心,好好的愛一個人呢?
康奕微微皺眉,為她不敬的言辭。做皇帝久了,有時候,的確是聽不得不喜歡的句子。但是,他忍住了,“她們都是自願的,在這偌大的後宮,除了現在的你,我沒有強迫她們任何一個人入宮。”
靈兒微微點頭,臉上泛起淒楚的笑,道:“是啊,你說的多得意啊。她們愛你,你知道的,所以,你才可以傷害了她們還這麼的理所當然。康奕,你為何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