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麼怔怔地注視著一年不見的帝君。好像他從來都沒變過,高貴的氣息,溫如水的眼神裏,帶著對蒼生大地的悲憫善意。
“薇薇……”寰宇帝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想幫她去掉臉上的汙垢,碰觸的那一刻,兩人目光相撞。
難以察覺的心思在凝滯的空氣中發酵,似乎有什麼已經變了。
她不由得顫步後退,“我自己來。”
迅速擦掉臉上的髒汙,她能感覺得到,寰宇的視線仍然一動不動地留在她身上。
以前她幫著他治理這個國,她大談治國建議時,他也喜歡一直盯著她,那時,她沒有想太多。
現在,她也不願去想太多。
寰宇帝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不著痕跡地收回手,關切道:“你剛回來,好好休息一下。”
“帝君。”
這個稱呼,讓他眼一眯。“以前的薇薇,私底下可不是這麼見外。”
“好吧,寰宇。”她神色認真,開口,“我想去看暮暮,守護祭殿的手下沒換吧?”
“巫女的守護祭殿這一年被她撤走了很多人,除了黑鷹手下的一行高手日夜看護著附近以及幾個負責日常的侍從,基本都隻有她一人。你也是該去看看巫女的,畢竟你們是最好的知己。”
明月虛懸,高掛北窗之上,泛著出塵的冷光,耀滿四闕。用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麵在月光下閃耀著溫潤的光芒,高高聳立的青玉祭殿隻有一個入口,金紗帷幕垂直而下,隔斷了世間的喧囂。整座祭殿更像是玉砌的塔,浮窗高高設在塔的頂端,四周似有嫋嫋霧氣籠罩這神秘的守護祭殿。
在離憂國,能夠隨意出入守護祭殿的除了寰宇帝君,便是女丞鄭薇薇。
她站在祭殿內,隻見水晶玉璧泛出了絲絲冷光,中間是一個雕刻著萬龍騰繞的金鼎。金鼎上麵懸浮著離憂國的鎮國之寶——飛璊珠。傳言飛璊珠不僅具有毀天滅地的神力,而且能夠活死人,肉白骨,使獸化人。隻是離憂國曆代帝君都不敢妄動飛璊珠的力量,隻將它世代守護在祭殿裏。
薇薇從殿內左拐,一條過道延伸其上,玉石台階緩緩升起,祭殿的最高處,就是守護巫女所住的房間。房間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潔白無垠,走上去清冷冰舒。房間最裏是由白紗簾幕隔開的天水池床,玉石所造,上麵有汩汩流動的溫水,流入天水池床,仿佛承接著上天的甘露。放眼望去,整個房間隻有一個巨大的浮窗,可見窗外暗夜無影,月兒虛懸,星辰影動。
房間中央,六尺寬的白雲雕蓮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白蓮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有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羅衾。此時,鮫綃寶羅帳裏,隱隱約約的白色身影,在沉睡中緩緩睜開了那雙如夢似幻的眼。
“暮暮……”薇薇兀自坐在床邊,聲音低了下來,“你還好嗎?”
仿佛冥冥中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聲音,依稀。
所有的羅帳輕紗在瞬間升起,浮窗外的清風徐徐而過,床上的女孩披著白色長紗,略微蒼白的麵容,卻依然顯得精致而出塵。
“這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人和事,甚至找了很多幫助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可惜,我還是沒能成功。”薇薇自顧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精美盒子,遞給她,“這是送你的,自從兩年前我們莫名其妙到了這裏,要不是為了幫助我進入王城,你也不用練那些可怕的巫術,導致身體越來越虛。這個,也許對你的身體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