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未的遊艇泊在私人船塢,環境幽雅安靜。孟覺和羅宋宋嘻嘻哈哈連袂來遲,聶今打趣道:“來得再晚,這一天也總是要過去的。須知歲月不饒人。”
孟覺和羅宋宋便你一言我一語地交待。
“我們去買蛋糕。”
“栗子味的。”
“對,栗子味的。 ”
“他一脫口就說,小姐,拿25歲的生日蠟燭。”
“她馬上在我身後歎了一口氣。”
“我沒有歎氣。隻是呼吸聲音大了點。”
“好,不管你有沒有歎氣,我立刻改口,小姐,我記錯了,請拿18歲的蠟燭。”
“你嘲笑我!哪裏像十八歲青春少艾。”
“好,我再折中,拿20歲的蠟燭總可以吧?”
“哪有,我說25就很好。”
“售貨員終於被我們吵暈了。蠟燭一包,歡送我們到門口。”
“剛在車上我打開來看,一支2,一支5,一支0。哎呀呀,豈不成了250?”
“哈哈哈,這一笑不打緊,我差點把車開到樹上。”
“車有什麼要緊?我問你,蠟燭怎麼辦?真要點個二百五?”
原來這對情侶不是不會鬥閑氣,說廢話,發嗲癡。
大副將船開出,停在午後風平浪靜的海麵上。吃過飯後,就開台摸牌。羅宋宋和智曉亮都沒打過,邊打邊聽聶今講解規矩。偏偏智曉亮手氣好,一坐下就連莊三盤。
“智曉亮,你扮豬吃老虎!明明是高手,專胡熟章。”
“哪有。我們在莫斯科隻玩惠斯特。”
“哎呀,高雅牌術對陣中國國粹。”
“不要得意。古話說得好,好漢不贏頭三盤。再來!”
聶今雖然是技術流,可也頂不住智曉亮手氣好,不管生章熟章獨章絕章統統摸得到,大殺四方。
再加上諸事不通的羅宋宋,讓孟覺教到無力。
到了傍晚,聶今把牌一推:“哎呀呀,我從未輸得這樣慘過。幸好打衛生麻將。”
智曉亮把贏來的籌碼都扔給聶今。
“我看牌品如人品,贏了大聲吆喝,輸了跳腳亂罵,裝腔作勢,患得患失,七情上麵,六親不認,統統不是君子。”
“好好好。古話說得好,賭場得意,情場失意。我放長雙眼等著看。”
見孟覺和羅宋宋出去甲板上準備釣小卷,智曉亮問聶今道:“你平時打很大?”
“一百起跳,兩千封頂。”
“你上次談戀愛是幾時?”
“問這做什麼?怕我孤單寂寞,打牌上癮,變成病態賭徒?”聶今慢慢拭手道,“總好過你,禮物送到家門口又打回來。”
“你的耳環很漂亮。”智曉亮抬手去摸聶今的耳環,又慢慢俯下身來,靠近她麵頰。舉動親昵,令聶今心跳。
“你說我怎會情場失意?”
他隻貼耳說了這樣一句話,便去準備蠟燭和蛋糕。
“那我放些歌來聽聽。”
聶未是徹頭徹尾的懷舊者,船上隻放了些老唱片,聶今大聲問要聽中文還是英文,情歌還是搖滾,沒人回答。
她挑了一張陳淑樺的精選集。首首情歌好似擊中自己的心事。聶今內心酸楚,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孟覺和羅宋宋在甲板上邊喝芒果汁邊釣小卷。海風將小情話絮絮地卷入智曉亮耳中。
“……搬家時賣的。”
“我記得是在一個車庫裏。許多舊鋼琴都拿出來寄賣。”
“當時珠江也是好牌子。”
“你心痛的站不起來,蹲著看誰會買走你的琴。”
“我要求也高?太高太胖,用力擊打琴鍵,容易壞;太矮太瘦,不夠力氣,如何體現它的完美音色?還有手指,要不短不長……”
“可是誰都看不中,你又不甘心。”
“唉!怪不得廣東人說,賣兒莫摸頭,摸頭眼淚流。”
“是啊,那麼好的琴,怎麼沒人買呢?”
“是啊,怎麼沒有跳出個仙女來呢……”
那些是他不曾參與的青春年代。他和她的全部過去,始於一隻無心插柳的鉛筆盒,終結於一隻殘破的右手。
“祝兩位長命百歲。來來來,吹蠟燭。”
連智曉亮也渾然不覺,這話說得有些咬牙切齒了。
孟覺和羅宋宋回到格陵時孟家已經打了幾個電話催他回去慶生。
“羅小姐,我的禮物呢?”
“在琴行。等等,我去拿。”
孟覺將車泊在雲階彤庭接電話。
羅宋宋自以為禮物舉世無雙,自鳴得意之餘不禁又想起出生日即母難日的說法。母女不是天敵,怎麼不能和好?
在公用電話亭,她撥通了宋玲的電話。
“喂?”
前塵往事一一浮現,羅宋宋胸口發悶,嗯了一聲。宋玲正感奇怪,突然大叫道:“是宋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