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滌蕩了夜的陰森和暗的恐慌,夏風穿過半開的窗,如同青澀的少年,偷偷撩起女子細軟的發,在聖潔的光芒下,發梢似乎帶上了點金,清秀幹淨的麵容白皙到近乎透明,在暖光的照射下,其上柔軟的汗毛都清晰可見,因為光線的角度,使得左臉的輪廓似乎都模糊化了。
隔著兩隻古香古色的茶杯,在圓桌的另一端,男子靜靜地注視著她,臉上雖是麵無表情,眼神卻比往常要柔和得多。這樣的畫麵該是溫馨的,可是畫中女子那眉頭緊皺的神色卻破壞了這一切。
陸與月坐在方以豪身邊,正在觀察已經中空的手骨。其實她看過太多比這恐怖得多的景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如今在她麵前的不過是幾百年前亡人的手骨,就讓她無端害怕起來,好像是附身在手骨的靈魂扼住了她的喉嚨。
方以豪微微斂了眸,看著那節已經失去光彩的手骨,內斂的單眼皮下閃過一絲細光,昨日那夢囈般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讓他有些不真切的感覺。
陸與月敲擊著中空的臂骨,然後像是被刺到了似的,迅速收回手。像是在問他,但更像是自言自語,“會說話的,會流淚的骨頭……你說,為什麼隻有這手骨有,但是腿骨卻沒有其他異常?”
每當想事情的時候,陸與月的眼睛總是空洞而迷茫,好像一個找不著路的孩子。
這樣的一幕落入方以豪的眼裏,心裏有些奇怪的閃動,這樣的眼神好熟悉,仿佛刻入靈魂的眼神。方以豪想到了什麼,起身取了一樣東西過來。
陸與月手中忽然被塞進一樣東西,她垂眸一看,卻是一條項鏈,鮮紅小酒瓶的吊墜,用赭紅的細繩串起,倒是簡潔好看。
她抬眸望向方以豪,二人之間不過隔著小小的圓桌,陸與月甚至可以看清他濃密而根根分明的睫毛,那叫人豔羨的睫毛下,是一雙細而冷的眸子,她望進他的眼,盡管沒有問出口,眼中卻發出強烈的疑問,“這是做什麼?”
似乎不習慣她如此直接的注視,方以豪淡淡別過眼,輕啜一口涼茶,“送你。”
陸與月輕挑眉,頓了幾秒,隻是謹慎地道,“我不喜歡首飾,你送給別人吧。”
她將鏈子重新移到他的麵前,不知為什麼,僅僅隻是碰觸到那鮮豔的紅,她就感到心跳忽然快得嚇人,胃也開始絞痛起來。
方以豪見東西被推回,俊秀的眉毛輕輕皺起,“這個可以保護你。”
這是關心麼?陸與月理不清他忽明忽暗的態度,心裏暗自歎氣,壓抑住嘴邊就要衝出口的話,垂下眸掩飾內心的波動,“我不喜歡紅色。”
她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害怕鮮血,害怕紅色,好像心底的某種禁忌,好像潘多拉的盒子,不能開啟。她無法直視那鮮血般生動而妖異的紅,是潛藏在黑夜後那猩紅的眼,有攝人光彩在流動,似乎再多看幾秒,就會從裏麵跳出一群怪物。
方以豪眼中閃過異光,口中卻是一番令陸與月摸不著頭腦的話,“這般美麗的顏色,也隻有這千年血靈才可得到才能擁有吧。”
陸與月直覺皺起眉,方以豪不是那種有閑情逸致搞欣賞的男人,他說這般話定有他的深意,“血靈?”她低低重複了一遍,望向方以豪的視線所在,呼吸停頓了下,似乎想到了什麼,用輕而壓抑的聲音道,“莫非是這手骨的血?”
“嗯。”。
陸與月感覺有什麼在心裏慢慢啃噬著,聯係方才方以豪的話,心中的空洞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