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曼的緊催慢趕下,朱夕夕終於坐到了相親的飯桌上。對麵這位阿曼口中的青年才俊,看上去果然頗為瀟灑。並且一看到朱夕夕就麵帶微笑,還紳士地為她拉開座椅。吃飯的過程中也表現得非常幽默,一整晚氣氛都非常和諧。如果最後沒有尹錚的出場,那麼這將打破朱夕夕的相親記錄,滿意度達到百分之百,堪稱完美。
當朱夕夕和帥哥一起品嚐著麵前可愛美味的餐後甜點時,總覺得前麵有一條強烈的視線。朱夕夕想一定是今天的男主角正癡癡地看著她。於是她把頭低得更低了,吃甜品的小勺子在嘴唇上扭扭捏捏,傳達著她的害羞。就在她打算緩緩抬頭,和對方四目相對,濃情似火的時候,對麵卻傳來一聲略帶陌生的呼喚“朱夕夕?”
奇怪地抬起頭,朱夕夕看到一個皮膚黑黑的小夥子正驚奇得看著她。她意識到,剛才的視線正是從這位小夥子的位子傳過來的。再看看男主角,還在默默低頭吃著甜品,內心不免有些失望。
“真的是你啊,朱夕夕?”黑小夥兒格外熱情,已經一步並作兩步走到了朱夕夕的的桌子前。可是朱夕夕又看了看他的臉,還是沒想出來這到底是誰。隻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對麵那個對甜品的熱愛程度不輸女人的男生,他臉上卻頗有吃瓜的意思,想看著朱夕夕和黑小夥兒感人相認。
“你不認識我了?我!我!是我呀!”黑小夥一個勁兒地指自己的臉。朱夕夕真怕他一不小心自廢雙眼。於是覺得還是趕緊讓他自報家門來得安全,“不好意思,我實在想不出來,請問您尊重大名?”“我呀!尹錚。咱倆高中同學。我就是黎岩清的同桌呀!黎岩清你總記得吧。就是跟你吵架時在全班麵前說你醜得嫁不出去的那個。你當初可說他化成灰也能認出他來的。”朱夕夕聽到這句話就有點難受,想要立馬結束這次“相認”。於是開始轉移話題:“你怎麼變這麼黑了?”“和教授跑到非洲待了三個月,能不黑嗎?你倒是瘦了不少,現在成了這麼靚一美女了。也就我這火眼金睛能認出你來。你現在這氣派可真是打岩清的臉啊!”說到這,尹錚低頭看了看手表,“我今天剛好約的岩清,他馬上就到了,要不等會兒咱耍耍他,讓他也吃驚吃驚?”“啊?不用了。”一提起黎岩清,朱夕夕就有點兒慌。“我這約還沒結束呢?”尹錚這才注意到朱夕夕對麵還坐著一位帥哥。想問這是男朋友?又覺得小姑娘可能會不好意思。於是就加了個微信,和兩人道了別。回到座位上又低頭看手表。
朱夕夕看到尹錚看表心裏就更急了。她知道黎岩清肯定過不了多久就要來赴約。而她並不想在這種意外的巧合下,和他見麵。朱夕夕當下勺子,正想說要不咱們去小河邊小樹下聊吧,就看到尹錚已經站起來朝門口瘋狂揮手。她心想完了完了,黎岩清肯定已經進門了。她連頭都來不及轉,匆匆忙忙和帥哥說了聲再見,就貓著腰從側門逃走了。
學校周圍的樹樹春花已經開盡。一個禮拜前,這裏還是春光無限,如今卻不得不跟隨時間的腳步,走進夏的節奏裏。那些冒出不久的嫩葉,要好好成長,不能被閃電和雷雨嚇倒。朱夕夕去年剛從大學畢業,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爛漫春花已開盡,要在這社會一步一步克服雷電前行了。
七點多,街上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刻。初夏的晚風還有點涼,為了赴約,朱夕夕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中袖連衣裙。她不自覺抱著胳膊,微縮著身子。什麼時候才能有清爽舒適的風呢。站在大學門口,圖書館恍如白晝,朱夕夕曾經也屬於那裏。現在,她屬於哪裏呢?是屬於品源公司的一名小小的編輯,是屬於慶園小區的一名租客,是一個還有幾十年的空白生命等待著被書寫的普通人,還是一個不想前進的膽小鬼呢?這涼涼的晚風也不能催促她趕緊想清楚一切。
阿曼的催促電話倒是不顧一切地call來了。“你怎麼回事?對方為什麼說你怪怪的。這可是我這幾年見過的最好的資源了。大小姐,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嗯?”朱夕夕把手機拿得老遠,還能聽到阿曼的怒吼。朱夕夕想她現在一定恨不得提刀來殺了自己。“我差點撞見黎岩清了。”朱夕夕原本站在一盞路燈下。說這句話時,她不自覺往暗處走了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感受著手機那頭的沉默。朱夕夕想,阿曼或許又在想“不就是一個曾經告白失敗的對象嗎,心理陰影至於那麼大嗎?”或者是“這都多少年的事兒了,還放在心裏幹什麼呀?”沒想到,阿曼最終說出口的卻是“你別怕,要不我幫你去揍他一頓。”朱夕夕吸了一下鼻子,又忍不住笑了,“今晚的風怪涼的,你還是別出來了。為了揍個傻逼著了涼不劃算。”阿曼不禁滿腦袋黑線,這是北極嗎,冷到這種程度。
暗戀就像是一顆不能發芽的種子。隻能在黑暗潮濕的土壤裏偷偷看著對方在陽光下閃耀。朱夕夕曾經想拚命掩藏自己的感情,和他做個好哥們兒。可是那些小小的心思卻沿著時間的縫隙一點一點往外滲漏,猝不及防被別人撿到。然後被吹鼓成一個巨大的笑話,在整個學校裏飄來飄去,供一眾吃瓜群眾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