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天一亮,伺候好玄淩出門,宜修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她算計了那麼多,卻明不了自己的心。她的內心對玄淩始終始終存在怨恨的,宜修甚至害怕在與玄淩待長些時間玄淩就會發現她眼裏最深處的厭惡。

一看見玄淩,她的腦海裏便永遠是那句“死生不複相見”。

即使是這樣,宜修卻依然貪戀著玄淩的溫柔。在一張床上,會不自主尋找著他的溫暖。

當比玄淩早醒的宜修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無比討厭的男人懷裏時,心情無比複雜。她最算不透的大概是人心,哪怕她的心堅如磐石。

但一個傻過一次的女人,還有什麼會再去傻一次呢?答案當然是不,至少宜修不會。宜修知道,帝家的情情愛愛終究是鏡花水月的飄渺之物。當某一刻來臨時,會將當初甜蜜的回憶都變得難堪。而且,一個久居深宮的女人,對愛情早已不太期待。

如果陷得太深,最後隻怕隻有自己才會傷得最深。

宜修手執著書卷,思緒卻不再那蠅頭小楷上。

當初她死後,不知是執念太深還是罪孽太重,竟然無法轉世投胎。她原本遵守著玄淩的旨意,沒有踏出宮門半步。

自己為什麼會愛上玄淩?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到這一副田地?

獨守淒清的鳳儀宮,看著鳳儀宮裏花開花謝,宜修竟然悟出了這沒多年來困住她的執念,走出了鳳儀宮,沒想到卻陰差陽錯地回到了從前一切還沒遇見他們的日子。

那年她九歲有四個月,還有八個月,便是她額娘的死期。

宜修那日醒來,她的額娘還在。宜修憐惜自己癡情的生母。她記得當年愛她,依戀她,與她相依為命,一起在朱門深宅中挨過了十幾年寂寞的日子:那些她從家鄉帶來的一個木皮箱子裏的難以割舍的舊物:那雙看著無人的門外的眼。

她愈發孝順其母,不再為她的懦弱而憤恨,深通蟄伏二字的朱宜修,慢慢的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朱宜修再次遇到柔則是在一個晴朗午後。

孟氏的院子偏僻難尋,若不是那日宜修纏著她出門曬曬太陽,也不會早早地遇上了朱柔則。宜修向來謹慎,她選的地方同樣的偏僻難有人際的,當她看見早已顯露聰慧美貌的朱柔則,難以掩蓋住內心的震驚。

朱柔則虛長宜修三歲,剛剛是定了婚約,此刻與情郎相會於朱府內,雖然有損小姐閨名,但總歸是合乎情理的。世家中,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都是有長輩背後暗暗允許的。

宜修和孟氏隱身於假山後,宜修手卻冰涼潮濕。她很難相信那個對著不知名的男人露出紅暈的朱柔則是往後和玄淩約定要白頭相守,不離不棄的純元皇後。

直到柔則和她未婚夫離開,孟氏拉了拉宜修的衣袖她才恍然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宜修十一歲,孟氏離世,雖然有宜修在旁照顧,但孟氏心病難消,終是鬱鬱而去,一如前世,偏院裏空無一人。

隻有門前枯樹上落下了幾片枯葉,哀悼一下了一個生命的消逝。

孟氏的死的確使宜修難過,這一生的孟氏與她感情更加深厚,但她依然沒哭。

曾記當年朱太後問她為何母親死了也未曾哭泣,她回答道“哭便是傷心麼?真正記得我母親,哀悼母親最好的辦法,就是我要爭氣,活得不讓她在九泉之下不安寧”

那一番話,打動了朱太後,從此將她推上了滿是荊棘的道路。

那是真心話,但也是因為當時宜修不懂孟氏唯唯諾諾的摸樣,與孟氏有了隔閡。

但現在宜修依然沒有哭出來,她習慣把所有的苦楚都隱藏在了心底。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挽回不了孟氏的命——對一個癡情卻得不到愛情的女人來說。

還好,這一世先帝活得久,朱太後並還不是朱太後。

朱柔則早有了婚約,所以宜修今世是進宮,由先帝欽賜婚事給四王爺。

世事變化,讓宜修不由警覺起來。她可以重活一次,不代表別人不可以。她小心翼翼地實施自己的計劃,求一生榮華,其子平安。

宜修放下了手中的書,繪春上前,遞上了一杯綠茶。溫熱的熱氣撲麵而來,遮住了宜修靜雅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