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火索7(1 / 3)

傍晚,夕陽的餘暉正一點一點地散盡,宣告黑夜的降臨。而深沉的黑夜總是能夠給人帶來無盡的遐想。黑白交替之際,也正是我放學的時間。每當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我總是會習慣性地長籲一口氣,那一刻,我會感到每一個細胞都獲得了釋放。

回到家,許嵐早已準備好了晚餐,飯菜擺了滿滿一桌子。心裏,一種家的溫馨感油然而生。

見我走進門,許嵐滿臉微笑地迎上來,替我接過書包放到沙發上,說道:

“小晨,餓壞了吧。快,洗洗手吃飯。”

我轉身走進衛生間內,打開水龍頭將雙手湊上去,水沿著我的手掌快速地流進水池,轉眼消失不見。我望了一眼鏡子中自己的形象,然後擦幹雙手走出衛生間。

許嵐已經替我盛好飯放在桌子上,我坐在桌前拿起筷子開始吃飯。許嵐幾乎每吃一口就要忘我的碗裏夾一次菜,我也不推讓,每次都是毫不客氣地吃下去。用她的話說,母子間沒有客氣可言。

我低頭喝了幾口湯,心中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開口問道:“我原來的那把木吉他現在放在哪了?”

許嵐聽後想了想,回答道:“我一直把它放在你床底下的箱子裏,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回答道:“我報名參加了學校舉辦的校園十佳歌手前三強競賽,後天就要開始了,到時候要用到吉他。”

許嵐看了我一眼,說道:“歌手競賽?嗬嗬好啊,自從那次以後媽媽都好久沒有聽到過你唱歌了。”

我微微一笑,但是許嵐接下來的話頓時又讓我心生厭惡。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但是還有一點媽媽要提醒你,作為在校學生還是應該以學業為重,在不影響學業的前提下……”

聽到這些話,我心中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上來,我吃完最後一口飯,然後將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許嵐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她不解地望著我,我站起身說道:

“我心裏有分寸!”

說完,我推門走進自己的房間,並重重地關上了門。在我的印象中,如今的家長十之八九都是這樣的傳統觀念,認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因此將自己的子女緊緊地壓製在學習上,決不允許子女做任何一件與學習無關的事情。然而這樣做的結果是,培育出了千千萬萬咬文嚼字的書蟲,在課堂上如魚得水、遊刃有餘,但是一旦脫離學校被放到社會中,天知道又會是什麼下場。饒是如此,卻依然有許許多多的人前赴後繼,最終都成為應試教育下的犧牲品。在我看來,比賽撐死了也就是四五個小時的事情,我就不信了,這短短的四五個小時能對整個學習生活產生多大的影響,如果缺少了這四五個小時我的前途會陷入一片黑暗,從此萬劫不複?真是杞人憂天,可笑之極!

我彎下身子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箱子,箱子的表麵已經積染上了厚厚的灰塵,看樣子已經放了很久。我找了塊幹抹布,浸濕後開始擦拭起來,清洗完畢後,我慢慢地拉開了箱子側的拉鏈,裏麵的東西一點點地出現在我眼前,那是一把木製的吉他,在箱子的保護下吉他依舊一塵不染,我伸出手去在吉他的表麵輕輕撫摸著。曾經,這把吉他連同許許多多關於它的記憶鎖縮進了箱子中,直到今天它重見天日。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了琴弦,琴弦發出了悅耳的聲音,往事瞬間湧上心頭。

那一年,為了慶祝我的生日,許嵐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商場,最終給我買了這把木質吉他。當時我如獲至寶,幾乎愛不釋手。或許也正是從那時起,我就與音樂結緣,我曾經猜想過許嵐的用意,我想她大概也是看出了我身上所潛藏的音樂細胞。那時候,每當放學回家,首先要做的就是拿起吉他彈奏一番。當悅耳的聲音響起,我的心靈就如被一陣和煦的春風吹拂過,所有的煩惱與不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後來,我發現自己對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漸漸失去了興趣。直到有一天,我逃出學校拿著吉他跑到一家琴吧忘情地歌唱,沒過多久許嵐闖了進來,她一把奪過我手裏的吉他,將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我剛要解釋,她的一巴掌已經重重地打到了我的臉頰上。當時我捂著臉無助地站在原地,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湧出眼眶,地上的吉他仿佛也在痛苦地呻吟著。

從那以後,吉他被強製地鎖進了箱子,那一刻,我的心中有一種滿懷的希望瞬間化成泡沫的感覺。之後,我的性格大變,變得沉默寡言,開始與許嵐之間心存芥蒂,她的那一巴掌已經深深地烙進我那時尚且幼小的心中。

從回憶中走出來,我索性拿起吉他來到陽台上。推開窗戶,讓夜風拂過臉頰。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手指輕撥琴弦開始彈奏,口中也隨之開始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