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晚來紅,一艘沒了烏蓬的小船飄飄搖搖的停靠在岸邊。
一條寬敞筆直的驛道上,三道身影在夕陽餘暉下,緩緩遠去。
周鳳夜駐足片刻,眯起迷人的丹鳳眸,伸手指了指前方,那裏似有炊煙嫋嫋,說道:“前方有人家,今天我們便在此過夜。”
臨近,那是一處獨居一隅的農家小院,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花甲老漢,體態有些老態龍鍾,步履佝僂。
周鳳夜笑道,“老人家,我們路經此地,天色稍晚,附近又無客棧,想在您這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個方便啊。”
老漢聲音略顯沙啞,笑道,“房間倒是多餘的很,就是比不得那些上好的客棧,有些簡陋,你們若是住得慣,住下便是了。”
“多謝老人家。”周鳳夜感激謝道。
秦香兒一身空靈之色,如同一隻精靈,大夥跟著進了宅院,秦香兒忍不住悄聲問,“老阿伯,家裏就您一人嗎?”
老漢搖了搖頭,自顧自的找了個椅子坐下,有些氣喘,卻麵露幸福的笑道,“晚年得子,娶了媳婦,給我生了個大胖孫子,都去那千島湖捕魚去了,老頭子我身體不中用,就在家看院了。”說著看了眼院外,期盼道,“想必也該快回來了。”
秦香兒哦了一聲,剛找了個凳子坐下,肚子卻很不給力的響起了悶雷。
周鳳夜笑而不語的看了她一眼,惹得秦香兒臉上一陣緋紅,再大大咧咧,畢竟是女孩子,即便可以沒有優雅的姿態,沒有柔情的言語,但肚子沒來由的咕嚕咕嚕叫,是最讓女孩子把持不住的一件事。
小太監慕容一臉鄙夷的看了秦香兒一眼。
老漢笑了笑,說道,“今天中午做了一條魚,老頭子我一人吃不了多少,還剩有大半條,你們若是不嫌,給你們熱一熱,先填一下肚子。”
說著便顫悠悠的起身,走向廚房。
秦香兒肚子又咕嚕嚕了一聲,周鳳夜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怒瞪了周鳳夜一眼,秦香兒臉紅到了耳根處,尷尬的快步走向廚房,說道:“老阿伯,我來幫您。”
不多時,一條熱氣騰騰的“千島湖”銀翠鱈魚便被端上了桌。
秦香兒似乎真是餓壞了,抓起一個冷饅頭,便有些狼吞虎咽起來。
周鳳夜抬頭笑問道,“敢問老人家,有酒不?”
老漢笑道,“酒倒是有,隻怕這位公子你不喜喝。”
“哦?老人家但上無妨,一兩酒一兩銀子。”
老人似乎並不在乎周鳳夜口中那一兩酒一兩銀子,顫顫巍巍的從屋內抱出了一小壇酒,那是一個做工粗糙的酒壇,老人順帶給拿來了三隻顏色暗淡的瓷碗,周鳳夜自己動手,解開酒封,一股淡淡的花香帶著一股澀澀的味道湧來,倒酒入碗,顏色略顯渾濁。
“這是什麼酒?”周鳳夜輕啄一口,眉頭微皺,此酒入吼火辣,帶著一股苦澀,卻是自己自開始喝酒起,喝過的最難喝的酒。
老人看著周鳳夜那怪異的表情,笑道,“此酒為扶桑花酒。”
“扶桑花酒?”周鳳夜抬起頭看著老漢,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一湖之隔,便是兩種習俗,聽說千島湖以北,多是舊扶桑國原住居民,書中有記載,扶桑花開時,釀酒雨紛紛;扶桑花謝時,酒熟正佳飲。”
“聽說用扶桑花釀的酒,有種淡淡的苦澀味,登不了大雅之堂,但因其有祛濕暖身化瘀功效,卻是鄉村百姓最喜,隻是自扶桑國滅後,周牧國的竹葉青便流入此地,同樣是價廉,竹葉青卻是清新可口,扶桑花酒漸漸的便難覓其跡。”
“敢問老人家,這就是當年盛極一時的扶桑花酒嗎?”
周鳳夜端起碗,仔細的瞧了瞧那渾濁的液體,突然一仰而盡。
老漢一臉詫異的看著周鳳夜,點了點頭,卻是歎息一聲,“國破山河在,扶桑國沒了,遍地依然扶桑花,花還在,人已故,逝去的人,也帶走了那百年不衰的扶桑花酒,隻怕以後,扶桑花酒便真的沒了。”
“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老人的心緒,秦香兒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便狂咳不止,俏臉通紅,苦著臉道,“這扶桑花酒可真難喝。”
老漢笑了笑,小太監慕容一臉幸災樂禍。
周鳳夜猶豫了一下,說道:“王朝的更迭,自是天際氣運之變,扶桑國失了民心,走向滅亡是上天注定的,老人家無需傷悲,但人之常情,總會牽掛著過往,晚輩也能理解老人家心中所想,隻怕老人家是將這中情感寄托在了這扶桑花酒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