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豆要去城裏受教育，臨行前麻奶奶帶著孫女繞村一圈挨家道別。
麻奶奶是竇豆的奶奶，因臉上布滿麻子而聞名，年輕時被人稱作麻姑，嫁人後是麻大娘，老了就升級成麻奶奶。
竇豆是一個丫頭片子，為了把她的教育搞上去，麻奶奶的兒媳英子不惜重金，找人送禮，在城裏租房，終於為竇豆在縣城第一幼兒園拿到一個入學名額。
英子隻有小學二年級的文化程度，童年時因為家境貧困，不得不輟學回家學手藝，這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如今英子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在竇豆身上，希望女兒能代替自己把兩個人的書全都讀回來！
“英子好大的手筆！”
“竇豆一看就是大學生的樣子！”
當著祖孫倆的麵，所有人都說好話。
竇豆一手被奶奶牽著，一手從圍兜口袋裏摸出炒蠶豆，送進嘴裏咯嘣咯嘣的嚼，蠶豆好硬啊，她掉了不少牙，還有幾顆牙搖搖欲墜，想要嚼碎一個石頭一樣硬的蠶豆是個技術活兒。
竇豆嚼得齜牙咧嘴，怪相連連，等到完全嚼碎了就會感覺很香，她就露出享受的表情。
“羊嘴啊，你是個羊嘴。”麻奶奶一臉慈愛的看著孫女。
竇豆嘴饞，隻要醒著，嘴巴裏就嚼個不停，像羊一樣。
優點是她不挑嘴，給什麼吃什麼，蠶豆、蘿卜、紅薯、鹹菜疙瘩，全是她的零嘴。
運氣好會有幾塊糖，一個蘋果。
麻奶奶沒錢給她買零嘴，英子主張節儉的生活態度，吃肉過一天，喝粥也是過一天，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花錢買肉吃？
越是缺吃少喝，竇豆越是饞，她對食物有著強烈的渴求。
接受教育的日子來臨了，麻爺爺借來三輪車，裝上行李，麻奶奶和竇豆，送她們去縣城。
麻奶奶負責陪讀，麻爺爺留守種地，英子跟老公竇洪亮在外地服裝廠打工。
“好好接受教育啊。”
“一定要搞好教育。”
有村民站在路邊給竇豆加油。
竇豆一身新衣服，肩上斜挎著英子做的書包，不敢隨便坐，生怕把新衣服弄髒了，她站在車上用力的點頭，一種自豪和責任感油然而生，她一定要好好的搞教育！
三輪車出了村子，竇豆坐到小板凳上，從書包裏摸出蠶豆，咯嘣咯嘣的嚼。
嘣掉一顆牙，竇豆一下伸手捂臉。
“牙掉了？”麻奶奶緊張地盯著她。
竇豆點點頭，扭過頭去將一口血水和牙吐到地上。
“掉了好。”麻奶奶欣慰的點頭，要掉不掉的才難受。
連著吐了幾口血水，竇豆繼續嚼蠶豆。
三輪車經過集市，人多攤多，麻爺爺放慢速度，竇豆從小板凳上站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水果攤。
“娃要接受教育了，吃個蘋果，有勁兒學！”麻奶奶跟老伴商量。
“那就買一個。”麻爺爺同意了。
祖孫三人到攤位前挑選蘋果，好多的蘋果，太難選擇了，竇豆一個一個的摸，一個一個的聞，手指彈彈蘋果，將蘋果送到耳邊聽，聽它熟沒熟。
“就買它了？”看她挑中一個青青的小蘋果，麻奶奶跟她確認。
竇豆不確定的點頭。
麻爺爺掏出手帕，裏麵包著毛票子。
“買了就不能換了。”麻奶奶提醒她。
竇豆直勾勾的盯著手裏的蘋果，吞咽著口水，豁出去的點頭，確定了，就挑它。
三輪車又上路了，竇豆用力聞著蘋果的味道。
“別聞了，快吃。”麻奶奶催促她。
竇豆羞澀的咧嘴一笑，不太好意思吃，就一個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