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那黑衣人明顯是絕頂高手,他卻並不急切,時快時慢,好讓白芨追不上卻也追不丟,他好似知道白芨行動不便,種種詭異更引起了白芨的不安與疑惑,便也顧不得許多尾隨而上。

黑衣人消失在建章宮裏的一間房內,白芨匆忙追到時那一抹黑影已躍進了房間,那房間正是太後的寢宮,隻是太後如今被禁閉,並無多少守衛,白芨憂鬱了,不知該不該進去一看究竟。難道那黑衣人是她派去故意引我過來的,她想做什麼?

“小姐,這可是太後的寢宮,皇上可是吩咐過沒有他的旨意不得探望的嗎?”素玉見白芨憂鬱之後下定決心欲進去忙提醒道。

“素玉,你守在這兒。”白芨吩咐素玉留下毅然踏進了建章宮的殿門。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貴如太後般雍容華貴的女人竟也成了這般摸樣。她身上雖還是錦衣華服,可也裹不住瘦弱的身軀,平日裏紅潤的臉色在這一個月裏究竟忍受了怎樣的苦竟也變的血色全無,此刻她的摸樣任誰也想象不到她就是那個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

正在縫製一件嬰孩衣物的太後見有人闖入吃了一驚,自從禁閉以來,還未有過任何人前來探望,哪怕是平陽,還有白芨。見來人正是白芨,她深陷的雙眼裏的灰暗與陰鬱一掃而光,取代的是欣喜,發瘋般的欣喜下她上前拉住白芨的手,話未出口她的眼睛裏已有淚花。白芨一陣辛酸,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後,她更是自己的生身之母,血脈相連的母女何至於到今天的地步,自己真的錯了嗎?

“你是來看哀家的嗎?”太後的雙手在顫抖。

“不是。”白芨推開太後的雙手背過身去,眼裏卻也泛起了淚花。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啊。

“哀家知道,你心裏還是認我這個母親的對不對?”太後乞求的再次抓住白芨的手,在乞求著不要推開她?還是再乞求著不要打碎心中剛泛起的希望?

“不,我沒有母親。”想起義父的殘死白芨再次狠下了心。

“哀家知道對不起你,可我也不想的,當年,隻為了算命的說我可以入宮,我的母親就逼著我與你爹分開,我寧死不肯,誰知她就設計你爹背叛了我,還讓我誤以為你已夭折,我心如死灰,就隨了母親入了宮,哪裏知道皇上”說到此處她的臉上漾起幸福的笑意,“就是先皇,對我恩愛有加,這才活了下來。”

“那我義父呢?他辛苦養育我十九年,你怎麼忍心殺了他?”白芨心中的怒火並未減少,她害死了敬愛的義父,教她如何放得下這深仇大恨。

“白芨,那不是哀家做的,是皇上登基時栗姬想奪位才找到了你們,哀家不知道金老先生怎麼會死,可真的不是哀家啊,哀家知道你還活著怎麼會下殺手,這麼多年哀家一直在想著你啊。”太後已黯然淚下。

“現在我義父已經不在了,你怎麼說都好了。”白芨決然,再次掰開了太後緊握著自己的手,轉身就要離去。太後見白芨要離去情急之下欲拉住白芨卻跌倒在地,仍舊不忘抱住了白芨,她堂堂皇太後,此刻卻匍匐在地抱住白芨的腿想留住她。

“哀家知道徹兒的身世是你告訴他的,可哀家不怪你,哀家一直當他是親生的所以哀家沒有什麼好懼怕的,隻是徹兒待你真心實意,你切不可再利用他辜負他啊。”

“沒錯,”白芨聞言轉身回頭,一抹冷笑道“我就是利用你的皇上兒子來懲罰你。”語畢決然推門而出。

推開門的瞬間白芨隻覺的天崩地陷,血衝上頭腦的感覺讓她窒息,那利劍般的目光刺的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皇上僵直的身體豎在那裏,還有利劍般的眼睛。

“原來你一直在利用朕。”皇上的雙眼欲噴出烈焰,白芨從未見過他如此的憤恨惱怒,她被驚住了。

“陛下答應過臣妾永不相問。”白芨躲開他淩厲的目光。

“可朕要問,”他直逼著白芨的臉。

“臣妾無話可說。”白芨淡然不做任何解釋。

他依舊直逼著白芨的眼睛,她也依舊不做任何回應。他隻想要一個解釋,一個哪怕是安慰他的解釋就足以讓他相信,足以平複他重傷的心。可她,倔強的沒有一句話,沒有一個安慰的字眼,哪怕是一個安慰的眼神都吝嗇的不肯給他。終於,他們都累了,已經沒有力氣再從對方眼裏揣摩什麼了,他不想再無謂的等她的解釋了,她也不再奢望他會履行他‘永不相問’的承諾,不再奢望他會相信自己。

“子夫,回宮。”他攬過身後的衛夫人轉身決然而去,隻留下白芨主仆二人。

“小姐,我本來是要叫你的,可是皇上不許。”素玉見狀為她倔強的主子惋惜“您怎麼不解釋,皇上就等您一個解釋呢。”

“沒用的,認定了何需解釋?”白芨冷笑著自嘲道,不管身後錯愕的太後,朝吹雪閣的方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