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是,人還沒死呢,你念叨什麼《葛生》啊?”君望還要再勸一勸好友,結果肩膀一痛:“欸你別捏我肩膀啊疼疼疼——”

“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你說誰沒死?”一下子滿臉放光,龍琰眼裏亮的跟屋外的琉璃瓦有的一拚。

好不容易將對方的魔爪從自己肩膀上移下來,君望沒好氣道:“蘇月沒死啊。我說你這小子聽話能不能仔細點啊?我什麼時候說過小月死了?”

可是你剛剛的語氣也沒說她能活……默默在心底將這個說話不靠譜的好友記上一筆,龍琰催促:“快帶我去看她!”

笑得尷尬,君望小心翼翼的向後退了一步:“其實吧,她現在雖然沒死,可也不算是活著。”瞧見龍琰臉色青黑就要上來抽他,君望一股腦兒把後麵的話說完:“蘇月因為損耗太大陷入沉睡要等魂魄修複完成後才會醒過來不過估計好要等上好多年……”

見好友腳步頓住,君望又往後挪了一點距離,示意對方別激動:“我可是把最好的玉棺借給小月養魂了,若是這樣她還沒能醒過來……不不不,一定能醒、一定能醒!”

龍琰的拳頭離君望鼻子還有一厘米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語氣肯定:

“不論要等多久,她一定會醒過來。”

今年藏區的牧民見證了百年來難得一遇的極端天氣。

仿若經書裏的末世神罰,那個所有當地人都不敢靠近的死亡峽穀,連續兩天在天空上方布滿雷電。

當時靠近死亡峽穀的幾塊牧區上,除了數百頭羊莫名沒了蹤影,還有幾位牧民也沒有再回來過。

有老人說,那是邪魔即將臨世,上天為了保護百姓,特意降下雷電除魔,而那些失蹤的牧民,是自願作為神靈的祭品,為了這片大地的安寧奉獻出了自己。

這些說法太過玄幻,自然無從考證。倒是兩天後,雷雲散去,整個藏區在這一年都沒再遇到任何天災蟲禍,自是讓當地百姓更加感謝老天眷顧。

有外國探險者在雷雲出現的時候,冒著生命危險靠近那個峽穀,用自帶的攝影機拍下了當時的景象。那一大片黑雲籠罩、電閃雷鳴的同時,有細心研究過中國古代文化的人發現,那雷雲在峽穀上方組成的形狀,似狼似犬,酷似華夏傳說中上古龍神之子——

睚眥。

冥界。

忘川河裏,無數傷心人的淚水日複一日的流盡這條河裏,滋潤得河岸邊的曼珠沙華開得招搖,紅豔似火。

有遺忘了前世的遊魂不甘心毫無記憶的投胎,不顧身邊鬼差的嗬斥,虔誠的跪在忘川水邊,伸出瘦骨嶙峋的雙手,徒勞的在河水裏撈取記憶的碎片。

隨著那些碎片在河水裏浮浮沉沉,若是有神智尚在的魂魄隨著鬼差走過奈何橋,前去投胎,就會在踏上奈何橋的時候發現,忘川河水的中心,一座晶瑩剔透的玉棺靜靜的浮在水麵,隨著水波蕩漾,上下起伏。

而在透過那玉棺,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棺內躺著個身影,長發柔順,一身長裙。雖然看不清麵容,可那周身的氣度卻是不差,朦朧中頗有幾分仙子姝色,越發吸引著人想要一探究竟。

有人說這是冥王的心上人,生的絕色。因為冥王不舍其投胎,於是將其置於忘川河裏,傍其度過漫長歲月。

“我說,睚眥大人究竟什麼時候可以把這丫頭領回去啊?每個月都有男性魂魄為了看她從奈何橋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就算了,還能給冥界減輕點工作負擔,偏偏還淹不死。沒聽見外麵傳成什麼樣了麼,本王的名聲都快壞了。”兩條眉毛擰成一團,站在忘川河邊指著河水裏的那個身影,冥王的跟心腹愛將抱怨。

“很快的冥王大人。很快,她一定會醒過來,回到龍琰大人身邊。”溫柔的望著河中央的玉棺,小易信誓旦旦的跟現任老板保證。

似乎他的宿命就是一直在守護:守護神族族人魂魄,守護蘇月在異世中生存,現在則是守護蘇月在這忘川河裏,利用冥界的力量,慢慢修複因為超出能力創造畫中神界和神物而受損的魂魄。

生命如此漫長,能有一件事情讓他守護,似乎也不錯。

悠悠河水裏,蘇月躺在玉棺中,全然不知外麵兩個家夥的對話,也不知自己的出現給冥界帶來了多少色彩。

沒有人注意到,玉棺裏美人的眼睫顫了顫,複又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