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小姐,隻要你不說,誰曉得呀。”桃綾吐了吐舌頭,俏皮之後慢慢舒緩了表情,跪到了床邊,低聲道,“小姐會笑話人了,奴婢就放心了。小姐,那邊二奶奶好端端的沒了,你又突然暈過去了,可真是嚇壞老太太和太太了。”
臻璿聞言垂下了眼簾,胸口悶悶的,李老太太和季氏與五房的幾個下人都這般擔心臻璿,而莫妍就那麼死了,卻不會有幾個人難過。
臻璿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些,試探地問道:“二嫂子怎麼就好端端的沒了呢……”
“是呀,二奶奶跪了幾天,精神不太好,聽說受了寒起了熱,夜裏醒來倒水喝時不小心撞到了頭,外間守夜的丫鬟聽到動靜進去,都沒救回來。”
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爬上了臻璿的唇角,到底大家族還是要臉麵的,哪裏能把她牌坊前撞死的事公布於眾,況且那隻是三房的內鬥,別的房的長輩怕也是有很多不知道真相的,何況是像桃綾這樣的丫鬟呢。
“所以啊,小姐,這些事根本說不準的,您可千萬要好好的。”
臻璿慢慢點了點頭:“除了菩薩,誰都說不準的。”
桃綾沒想到臻璿會這麼說,詫異地看著臻璿,可仔細瞧瞧又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便道:“奴婢出去了,一會秦嬤嬤找不到人就曉得奴婢偷懶了。”
臻璿看著桃綾小跑著出去了,靠著床沿慢慢躺倒下來,思緒萬千。
從醒來到現在,這是她獨自度過的第一刻,喜歡、悲傷、難過、悲恨,各種情緒圍繞著她,一會會都沒有停過,現在回到這一片寂靜之中,獨自一人細細回味,別有一般情緒。
二奶奶莫妍已經死了,失足摔倒撞了腦袋死了,那些誣陷那些責難一下子消失了,厲聲訓斥她不守婦道的人是不是也換了一副嘴臉麵對裴家上下,做一副傷心狀感歎人生世事無常與她的香消玉損。
親眼看著莫妍撞死的臻徹又會有什麼樣的心情來麵對那些人的表演呢?不屑、憤怒、惡心?
隻是那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甚至回憶不起臻徹的麵容,那個與她做了兩年夫妻的男子,留給她的僅僅隻是一個遙遠的背影。
臻徹對於莫妍、這段婚姻對於莫妍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突然又想起了新婚夜臻徹問她的這個問題,那時的她無言以對,隻因答案他們都一樣清楚。
婚姻於莫妍,不過是從邵家解脫的法子,她隻是利用了二老太爺夫婦對她的同情和憐愛,來擺脫她無法接受的邵家生活。
所以那一夜臻徹拂袖離去,她獨對紅燭,靜靜坐到了天亮。
她從來沒有怨過臻徹,她隻恨陷害她的那些人。
莫妍在臻璿身上重生了,她並不知道臻璿夭折的原因,僅從醒來後得到的訊息曉得臻璿是在長房受了驚嚇。
而從長房的大夫人段氏的態度來看,總是與那幾個兄弟脫不了幹係。
就像桃綾說的,段氏與陳姨娘關係並不好,雖然不曉得在臻璿的這事上同段氏嫡子九爺有沒有關係,可作為長房的大媳婦,她總要讓人走一趟,她自己不來,也就隻好讓原是她陪嫁的李姨娘來了。
不過就像李老太太說的,這事也就隻能算了,讓長房曉得孤兒寡母的五房不是軟柿子就行了,真要爭,也沒有什麼好爭的。
隻是,總有一些事情是她要去爭取的,不然這一世豈不又要走上之前的老路?
前世的日子讓她明白了靠出閣來改變生活完全是不可靠的,沒有娘家族親的支持,在夫家不得丈夫青眼,生活一樣不能如意。
這一世她已經不同了,她有祖母、母親,還有幼弟,更有族中人可以來往,除了三房那幾個陷害她的人之外,裴家上上下下總是沒有為難過她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無論在哪裏其實都是一樣的,重要的是她要有手段有法子,才能立得住站得穩。
臻璿抱膝坐著,聽著外頭的聲響,心卻更靜了。
之後的幾天臻璿一直臥床休息,長房送來了不少玩意,很多她從前都隻是聽過卻不曾玩過,用來打發時間確實是不錯。
她的弟弟,行十一的臻衡每天晚上都會來看她,兩姐弟開開心心地說上很多話。
弟弟是五房的希望,隻有弟弟將來有出息了,五房才能真正挺起胸膛做人。臻璿看著幼弟,心也暖了起來。
才五歲的臻衡懂不懂這一些,臻璿不知道,隻是她相信,六老太爺當年不滿四十就是二品吏部尚書,十四老爺弱冠之年便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臻衡好學努力,定有美好將來。
為了臻衡的將來,為了自己的將來,她要做的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