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璿回過頭去,心中念起那一瞬間的驚恐不安,一時淚流滿麵:“祖母,嫂子要去書閣,書閣不能去啊!”
李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臻璿,臻璿從來都是個安靜的孩子,不吵不鬧,像今日這般是從未有過的,若不是什麼要緊事,怕是絕不會如此的。
“這麼晚了,又下雨,大奶奶不一定會去的。”季氏還要再勸。
“不,她會去的。”臻璿不敢賭孫氏不去,這不是小事,若壓錯了,她怕是追悔莫及,臻璿抱著季氏,哀求著,“娘,就信我這一次吧。去救救她,去救救她吧!”
若是不去,會死的,會跟小小的臻璿一樣死去的。
死是什麼感覺?除了最初那一會,到後來一點也不痛了,隻感覺冷,仿若身處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意識越來越清明卻使不出勁。慢慢變輕了,輕得一點點離開那具死氣騰騰的肉身,越來越遠,再也回不去了……
死亡就是那麼一步一步地走來,伴著沒有盡頭的黑暗席卷而來,拒絕不了,逃避不了,隻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消逝。
那一刻的絕望、無助、對生的無限渴望,臻璿品嚐過一次,她不願意看著孫氏再受一次這樣的苦。
並非是她與孫氏有多親近,而是不願意看著孫氏去死,那麼和善的孫氏,幸福得讓她抬頭仰望的孫氏,那是她的方向,是她想要企及的將來,她怎麼能讓她這麼走向死亡。
比起被逼到絕路隻能自盡的莫妍,孫氏更有資格活著!
臻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季氏心中早已不忍了,抬頭朝婆母看去。
李老太太點了點頭,道:“秦嬤嬤,讓人套好車,送她們過去。讓個腿腳快的小廝先去,把人攔下來再說。”
秦嬤嬤應了,趕緊下去準備。
季氏把臻璿從地上抱起來,瞧著女兒的眼淚,心下也酸了,道:“不哭了,娘陪你過去。”
臻璿心裏掛著事,一路上都不多話,隻催著把式快一些。
車子一路奔馳到慶榮堂外頭,還不等婆子擺腳踏,臻璿冒著雨衝下車,一路跑了進去。
季氏攔不住她,也隻好趕著下了車。
臻璿一進廳,隻見馬老太太坐在榻子上,一臉的不解和疑惑,段氏、曹氏及李、陳兩位姨娘都在,唯獨不見孫氏。
顧不上行禮,臻璿急急問道:“大嫂呢?”
臻璿和季氏淋了雨,頭發濕濕的,衣服也粘在身上,狼狽不堪。馬老太太沒出聲,段氏也不敢先說規矩。
曹氏拉了臻璿一把,道:“你那小廝來得快,你嫂子剛出去一會,我讓人去攔了,應當是攔住了。別的事先不說,你們娘倆去我那兒,先換身幹淨衣服。”
馬老太太揮揮手,臻璿這才記起來還未行禮,福了福身子,與季氏一道去了曹氏那兒。
臻琪比臻璿大了一歲,身板差不多,讓丫鬟拿了身衣服給臻璿換了,又重新梳了頭。
“我說你呀,什麼事兒能急成這樣,大雨天的趕過來,還淋個透濕,回頭又病了可怎麼辦。”臻琪瞧著她,想做出一副姐姐的樣兒來,卻還是破了功,笑出了聲,“你是不知道,你們那小廝在門口被丫鬟攔住了,不讓他進來,他也不怕,苦求著說是人命關天的事,說你和十四嬸娘還在路上,他是先來傳話的,一定要見到大嫂子才算。正巧錦虹在那兒,這才通知了祖母。到底什麼事,還人命關天了?”
臻璿扯了扯唇角,笑容僵僵的,那小廝是為了完事拚著往大的說,卻不想歪打正著,可不就是人命關天的事嗎?
“到底什麼事,一會你就知道了。”臻璿沒見到孫氏,還沒有放下心,“嫂子回來了沒有?”
臻璿邊問邊往外走,正巧遇見收拾好的季氏與曹氏一塊出來,邊上還跟著曹氏生養的六爺臻律。
“去老太太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