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半靠著臻衍,淚眼婆娑地瞧著跪在地上的臻德,更是傷心不已,她的臻德才七歲呀,這跪一晚上哪裏會吃得消,再看這天,連日下著雨,那樣的潮氣,這孩子的腿要是留下什麼病根……
思及此處,段氏幾乎要暈了過去。
臻衍感覺母親的身子生生下墜,手腕上不敢鬆勁,急急呼著:“母親,母親!”
臻德也慌了,跟著老太太過這件事他是沒什麼感覺,他隻想著要跪上一晚上,抬頭想向段氏求救,卻見臻衍也要扶不住段氏了,嚇得他紅著眼就要衝過去。
“九爺,老太太吩咐了,您可萬萬別起來。”錦虹上前按住了臻德,不敢讓他起來,“老太太氣著呢,您再不聽話,可不是讓太太更難受嗎?”
臻德快急哭了:“可是,母親……”
好在廳中還有幾個清醒的,李姨娘過去扶了段氏,道:“大爺,先扶太太回房休息吧。”
臻衍回過了神,與李姨娘一人一邊,扶著段氏回去了。大小姐臻珂亦是病中,告了罪,幾個婆子護著走了。
孫氏看著那三人,歎了口氣,低聲對錦虹道:“老太太在氣頭上,怕是疏忽了,這麼濕的天,可仔細爺和小姐的腿,萬一有些什麼,以後懊惱的還不是老太太,姑娘你看……”
錦虹曉得孫氏是個心好的,扭頭看看裏屋,見沒個動靜,才道:“還是大奶奶您細心。老太太罰跪,奴婢不敢違了老太太的意,一會讓丫頭們取幾個厚一些的蒲團來。”
孫氏點點頭,謝過了錦虹:“老太太若是問起,姑娘就說是我的意思。”說罷,孫氏喚過還候著的臻琳,“四妹妹,與我一道走吧。”
臻琳過去搭了孫氏的手,道:“嫂子身子重,這夜路不好走,可要仔細了。”
看了一眼巧笑莞爾的孫氏,臻琳不再做聲,孫氏好說話她是曉得,可剛那一番話可不單單是因為心好。
臻德為了孫氏和孫氏肚子裏的孩子受罰,可萬一有些好歹,她這個媳婦可不成了婆母的眼中釘。媳婦拗不過婆母,就算有辰哥兒傍身,也隻怕沒省心日子了,倒不如送了這人情。
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臻琳看孫氏就不同些了,早知道這個嫂嫂厲害,如今見識了一回,倒也明白為什麼大哥屋裏那麼清淨,與母親段氏這兒完全不同。
臻琳睨了一眼還未走的陳姨娘,這個可不就是最不讓段氏清淨的嗎。
陳姨娘可不管臻琳怎麼想,見人一個個走了,心中的得意勁更是難掩。待孫氏與臻琳走遠了,她拿出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估摸著有些紅了,又掩著唇,聲音戚戚:“八爺、十小姐,今日的事,我雖是姨娘也要說你們幾句,真真是不應該呀,你們自己做了錯事,還連累了九爺,我真是……”話到這裏,自有一股子哭腔,“老太太罰你們是真心疼你們,可要記得老太太的好,以後在老太太身邊要懂事聽話,好好伺候老太太。”
錦虹垂著頭,冷眼看著陳姨娘這一番動作,她是瞧見了陳姨娘帕子下那上揚的唇角。這是想讓她把這番話說與老太太聽了?
“姑娘,”陳姨娘轉過身,“以後可要你多擔待著些了。”
錦虹心中不滿,麵上不敢流露出分毫,回了一禮,道:“姨娘這話說的,奴婢隻是一個奴婢,伺候主子是應當的,哪說得上什麼擔待不擔待的。時候也不早了,姨娘也回去吧,老太太要休息了。”
這明明白白的趕人陳姨娘哪裏不懂,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又不好再說,隻能走了。
錦虹是老太太屋裏的二等丫鬟,卻是極受老太太喜歡的,有兩個一等的眼瞧著這兩年也到了年紀要配人了,到時候頂上這缺的定少不了錦虹。若不是因為這一點,陳姨娘哪裏會對錦虹這般客氣,到最後不得不走人來了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馬車上的周氏、季氏和臻璿不知道她們走了之後廳裏唱了什麼戲,匆匆往五房趕,到底是夜路,宅中路況雖好,也不敢疾馳,行得很是平穩。
臻璿似乎是累著了,精神不濟地躺在季氏懷裏。季氏眼睛紅紅的,心疼地抱著女兒,這一晚上臻璿又是哭又是鬧,還淋雨趕路,即便在曹氏那兒換了衣服喝了點薑湯,到底是之前才病過一場,要是這一次再受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