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本就比其他地方冷上幾分,臻璿身子剛好,桃綾也不敢讓她去湖心亭,隻沿著岸邊長廊走。
行到一處避風處,便在廊上坐下,看著水麵出神。
這些年雨水多,湖水比早些年漲了許多,若俯在欄邊探出身去,手指就將將能碰到水麵。
“桃綾,你怎麼看?”臻璿曉得桃綾也是個細心聰明的,這一回在想些什麼倒也沒有瞞過她。
桃綾想了想,麵色有些為難:“奴婢也說不好,就是有些意外。那天小姐在屋裏與大奶奶說話,奴婢出去尋蓮籽,就是與奴婢相熟的那個,前頭說大爺回來的時候蓮籽就說了句‘大爺就是心疼我們奶奶,每日一到這個時候就差不多回來了,奶奶也真是的,七小姐這才來了多久,可不又要回去了。’”
臻璿聽完,又想起當日的情形,之前有些明白又理不清楚的感覺散了,點點滴滴都跟珠子似的串了起來,頓時喜笑顏開:“你真的個心細的,趕緊回去找祖母。”
桃綾見臻璿開了笑顏,知道她定是有了想法,隻說著仔細腳下,上前扶了臻璿回慶安堂。
臻璿急著尋李老太太,卻被秦嬤嬤阻了,說老太太在佛堂誦經,讓臻璿等一等。
臻璿不敢打攪李老太太,隻好坐下,穩了穩氣,又細細想了一遍,這才等到李老太太出來。
臻璿照著心中想法,慢慢說著:“大嫂曉得大哥什麼時候回來,她之前同我說不能替大伯母一起準備大姐的婚事,就是為了讓我向大哥提,而我確實提了。隻是,若我不說呢?”
李老太太讚許地看著臻璿,拉她到身邊坐下,解釋道:“你就是真不說,於你嫂子也沒有什麼損失不是?話又說回來,她是篤定了你一定會說。”
“為什麼?”臻璿吃驚。
“聽祖母慢慢說。”李老太太也不急,打算從頭說起,“一樣的事一樣的話,她自己同臻衍說和別人同臻衍說自然不是一個味道,且這些話隻能你們姐妹說,換了別的長輩就不行了。十丫頭是庶出,跟臻衍不親,臻衍也不怎麼喜歡她,若十丫頭去說反倒是壞事;再說五丫頭,五丫頭心直口快藏不住話,可就是因為太直了,說出來缺了你嫂子那種愧疚不安的心情;還有四丫頭,她與臻衍一母同胞,看起來是她最合適,可別看四丫頭平日裏話不多,卻是個聰明的,當下看出來你嫂子的心思,她們一房處著,何必彼此找不痛快呢。所以你是最合適的。”
臻璿認認真真聽李老太太說著,聽到後來,倒也佩服起孫氏來,這般思量,她當真趕不上,隻是臻琳厲害她從前倒是不曉得的,祖母雖然不怎麼去長房,可所有人的心氣脾氣她都了然,薑是老的辣可見不假。
“你剛救了她,她請你去長房也說得過去。你心軟,看你嫂子挺著個大肚子,要是臻衍為難她,你定是會開口幫她說幾句的。可不是?”
臻璿點了點頭,複又追問道:“我不常去長房,大嫂怎麼知道我性格?”
李老太太摸了摸臻璿的頭,笑意之中,連臉上的皺紋都舒緩了不少:“你若不是個心軟的孩子,哪裏會那麼晚了哭著喊著要去救她。你事後回來說你大伯母責罰臻德臻徽,我都聽出你心裏難過。想來你嫂子那麼伶俐,你當時露出一點點不忍,她肯定是看在眼裏了。”
說到這裏,臻璿是徹徹底底懂了,原本以為自己想得已經不少了,不想聽李老太太一分析,她想漏的地方還有這麼多,果真是深宅女子的心思比那一道道門還多,她多少懂一些人情世故,可圓滑處事這一些到底是太欠缺了,說白了便是木訥不懂周旋之術。
李老太太知道臻璿在想什麼,輕聲安慰道:“你也別覺得你嫂子心思重,不愛和她來往了。她是個會為自己考量的人,卻不會害你們分毫,若可以以後多去陪陪她,看她怎麼和別人處,回來也可以好好想想,要是想不明白的,再來問我。還有四丫頭,跟她也可以多處。多看多想,自然會周全的多。”
臻璿倒不怕孫氏,就像李老太太說的,孫氏不會對她們姐妹不好,比起三房的賈老太太與蘇滿玥,當真是一個天一個地了。她到底敬佩孫氏,心裏存了幾分親近的念頭,上次回來時臻衍也說過有空就去長房坐坐,她這一世本就想多與族中人走動,自然是答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