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來生, 要做一隻鳥, 飛越永恒, 沒有迷途的苦惱。
東方有火紅的希望, 南方有溫暖的巢床, 向西逐退殘陽, 向北喚醒芬芳。
——遊離於宇宙某星域的詩人三毛
玄岷山初雪。
絕頂之上,來不及凋落的草木沾滿雪花,雪地上被雪覆蓋著又隱隱隆起的人形,是二十多天前,正派與魔派交戰後遺留下的屍體。
一個身著貂皮白襟的年輕女子站在死屍中間,貌美的臉上難掩憂傷,身形孑然,神色萎靡。
讓人不難聯想到這些死屍中定是有她的至愛親人。
突然,從屍堆裏竟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本就蕭條沉寂的畫風中,又隱隱生出幾分驚悚與肅殺。
貌美女子轉身看了一眼繈褓,嬰兒小小的,似乎還不出滿月,是誰這麼狠心將他扔在雪地裏,還是堆滿屍體的雪地!
笑容淺淺印在女子煞白的臉上,但這笑無論如何都有些異常,她對著死屍堆裏的嬰兒低喃一聲:“別怪娘親,你生來就必須要感受這人世間的淒涼。”
嬰兒自然不懂這女子的話,想是凍得久了,啼哭聲越來越盛。
女子轉身不理,依舊凝望著絕頂之下的深淵,好像這幽深的峽穀中藏著她所有的哀怨,或是期盼。
絕頂的入口處,一胖一瘦兩人遠遠望著女子,隻是望著,卻不敢靠近。
他們均身著金冠華服,想來也是頗具身份之人。
胖子推了推身旁的瘦子,低聲道:“老易,大戰結束整整二十三天了,公主仍不肯離去,眼淚都哭幹了,她不會……不會想不開吧?”
這個叫“老易”的此時正死死盯著那貌美女子,道:“老無,公主與紀寒武那魔賊情深義重,不是我們能體會到的。”
說完,他又低吟了一句“公主若跳下去,我就跟著跳下去。”
那名叫“老無”的男子聞言歎息道:“為了公主,你與端木家鬧得勢同水火,關鍵是,最後卻被紀寒武這魔賊得了手,更關鍵的是他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卻偏偏是個魔道中人。老易,你說說,現在這小世子出生還不足一月,他可是公主的親生骨肉,公主怎能如此……”
“老無,我說予你之事,你可想好了?”老易打斷道。
老無擺出一副老大不情願,道:“你為什麼不自己養?”
老易歎了一聲,才道:“你也曉得,我愛慕公主多年,可這孩子是她與魔賊紀寒武的,我要養他,終究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這關……”
老無點頭苦笑,自是理解其中原委。
二人正說話間,卻見天空飄來一柄飛劍,劍上之人在頂上繞了一圈,最終落到那女子背後。
劍上飄下一個道姑打扮的女人,那道姑在空中就看到了雪地上的繈褓,此時急忙搶上前抱起嬰兒,朝著那貌美女子道:“師妹,你這又是何苦?”
女子冷笑,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們騙我,如此無恥的殺了寒武,我這份苦,你們自該知曉。”
“唉,自來正魔不兩立,師尊這麼做也是為了正道……”
“正道?太虛宗練氣是正道,別人不尊他的道就不是正道?”
這道姑低聲道:“他要是一般的魔道也就罷了,但我聽師尊說紀寒武是……是……反正與冰血魔有關,非死不可。”
這女子又冷笑道:“我與他相處日久,怎能分不清他好賴,我為他懷胎生子,你看這孩子像是冰血魔幻化出的妖孽嗎?”
師太看了一眼孩子,見孩子胖嘟嘟的小臉被凍得通紅,頓時心疼不已,隻得勸道:“妙音,你剛生育不久,身子虛弱,跟我回去罷。”
“多謝師姐好意,我還要在此陪我亡夫。”
“妙音,就算你如此無止境的在此陪他,他也活不過來了,何況,你也得為孩子想想,孩子是無辜的啊。”說著又伸手去拉那個女子。
哪知那女子身形微晃,已到兩丈之外,冷冷道:“師姐,念在姐妹情分上,你不要管我。”
這師太本是好心,卻被拒絕,頓時抱著嬰兒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雪又紛紛落下,兩個身影就這樣僵立著,山頂又恢複了平靜。
忽然,寂靜之中遠遠傳來一個聲音:“千尋妙音。”語氣略有滄桑失落,又不乏責怪之意。
那位師太聞聲一怔,當即跪倒在地,那名貌美女子卻似沒聽著一般,並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