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的墳前,坐在雨中,那塊石碑上,那是一塊隻剩一小部分的石碑。和那腐朽得看不到字的石碑一樣,我,忘記了我的名字。
是一百年,還是兩百年,亦或更久?是啊,太久了,久得石碑腐朽了,久得,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無聊的用腳尖敲著石碑下堆起一堆的骷髏,這是我在這荒添、枯寂的地方打發時間的唯一方法。這堆骷髏的主人,都是我殺的,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我之所以會殺了他們,不僅僅因為他們闖入這個地方,打擾到我。更重要的,是我嫉妒,是的,嫉妒,嫉妒他們可以擁有自由,嫉妒他們可以不用被束縛。是的,我被束縛著,被這個稱之為我的墓的地方束縛著。除了這方圓十丈的範圍,我哪裏都去不了。
所以,我嫉妒,所以,我殺死到這裏來的任何一個人,我要讓他們也品嚐我的感受。哪怕他們恐懼,怒罵,甚至泣求。但是,那樣的表情,隻會讓我更加的厭惡。所以,我都會用手,扭斷他們的脖子。把他們的頭骨堆在碑下。
可是,現在好無聊,已經多少天沒有人來這裏了?是一百天,還是五百天?無聊的我,需要用鮮血來洗去寂寞…
突然,我興奮起來,我聞到了一個令我陶醉的味道。那是活人的味道,那足——血的味道!而且,比之前任何一個都要香。
近了,近了。我難以抑製自己的興奮,以致於把腳下堆起來的骷髏踩塌了。但我巳不去注意,緊盯著氣味傳來的方向,眼裏,再沒有其它。
一個一身黑的身影走過來,打著-把黑色的雨傘,鞋上沾了一些泥土,卻毫不在意,一步步向前走著,高貴而淡然。細碎的黑發泛著迷人的光,雙眼隨意的打量著,俊逸的臉讓我有了活人那種窒息的感覺。
一時間,我忘記了自己要做什幺。
“你也很孤獨嗎?”他開囗,黑亮的雙眼看向我,眼裏,有我看不懂的情緒。等等!他能看到我!他竟然能看到我!我沒有主動現身,他竟然能看到我。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你也很孤獨嗎?”似是以為我沒有聽到,又再次問了一遍。充滿磁性的聲音讓我回過了神。竟不受控製的點了點頭。我呆住了。
“想到外麵的世界嗎?”他又問。
“當然!”可是-想到我出不去,情緒不免低落了。
“我可以帶你出去。”
“真的?”我不敢相信還有出去的機會。
“是的,但你要答應我,以後不可以再殺人。”
“我答應你。”是的,我答應你,隻要有一刻的自由,我甚至可以魂飛魄散。
“我叫言若塵,你叫什麼名字?”他笑著,讓我感覺到了溫暖,可是…我低下了頭,“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他顯然有些驚訝,我的頭,低得更低了。
“叫你清兮吧。”我抬起了頭,驚訝的看著他。
“我們很像呢。”他笑著,沒有半絲異樣,“我也沒有名字,太爺爺收養了我,給了我名字。”
“嗯。”我笑著,“我叫清兮。”清兮,是他對我的祝福,告別過去,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存在著。
他,言若塵,打破了我的束縛,給了我自由。
可是,他,卻在後來失去了自由。我看著他,失戀,最敬愛的親人離去,看著他喝下了忘川水,看著他痛苦……第一次,我渴望力量,渴望擁有保護他的力量。
他,失去了陽光的笑容。平淡的麵容下,是令人窒息的化不開的濃濃悲傷。
那天,他問我為什麼不去投胎。我沉默了,我想留下來,可是,我該用什麼身份留下夾。人鬼殊途,我-直逃避這個問題。直到魍魎占據了他的身體,我才明白,我,離不開了。從第一眼見到他時,他就成了我的另一個束縛,一個我不能,也不願掙脫的束縛。
我被一個被他稱為長生者的人抓住了。被用來要挾公子低頭祈求。我不能想像,高傲如他,怎麼能祈求?傻瓜,我就那麼重要嗎?
我不想看到他低頭,死也不能。於是,我對著那個人,再次吐出一道煞氣。
一定要活下去,高傲的活下去。盡管貪心的想要再留在你身邊。但是,你的高傲,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所以,我走了;,有忘川水,相信你會忘了我吧。再見了……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