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今年多大了?”,老太太平靜無瀾的眼光掃了千秋一下問道。
千秋直視她不亢不卑地道:“回太夫人,再過四個月就滿十四了!”
在現代,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是一種禮貌。但在這裏可視為無禮,尤其是晚輩對長者,位卑者對上位者。老太太對千秋的大膽直視感到不悅,道:“沒上過學堂吧?”
偏僻的村落哪來的教書先生呢?千秋明白她的潛台詞,是在說她不知禮數。她怒不形於色,淡道:“不曾!隻是孩提時聽過爺爺念過幾首詩詞而已!”
千秋聽到了一聲輕笑,看向左手邊,是銀娣的小姑,王家大小姐王如月。她正眼含譏諷地看著她。
老太太端起茶啜了一口,道:“有什麼樂事,就說與大家聽聽,作甚偷著樂!”
王如月嬌嗔道:“奶奶,哪有什麼樂事啊!我隻是聽聞方太爺是前朝的秀才,而妹妹卻目不識丁,覺得不可思議,才失禮笑了起來。”,然後她看向千秋,又道:“姐姐向來有話直說,妹妹不要見怪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反擊一下,她們還當方家無人了!
千秋微笑看她,道:“姐姐說的是實話,何怪之有啊?爺爺逝世時,我方得三歲,記的那些詩詞也隻是囫圇吞棗,不知其解。我聽二姐說,姐姐是一位率性之人,且滿腹詩書。不知姐姐可否願意為妹妹解上一解?”
聞言,她右邊的王家二小姐王蓮心悄然打量她,稍後抿嘴一笑。她下首的王家三姑娘王君茹見狀,悄聲問道:“二姐,你笑什麼?”
王依蓮道:“你看這方誼南眼神沉穩,說話有條有理,進退有度,應對自如,必不是大姐所說的那樣‘目不識丁’。聞言知其意,我們自大的姐姐要有苦果吃了!”
王君茹知道二姐最喜歡看大姐的笑話,若真是這樣,怪不得她會笑了。不過,那個方銀娣並不怎樣,她的妹妹又能多出彩呢?二姐是不是笑太早了?
王如月不僅心高氣傲,且喜歡吹捧,聽千秋這麼一說,哪有不答應之理?馬上應道:“既然你方家無人能解,我幫你一下又何妨?請說!”
“妹妹就先謝姐姐了!姐姐請聽!”,千秋福了福身,誦讀道:“天下無正聲,悅耳即為娛。人間無正色,悅目即為姝。顏色非相遠,貧富則有殊。
貧為時所棄,富為時所趨。紅樓富家女,金縷繡羅襦。見人不斂手,嬌癡二八初。母兄未開口,已嫁不須臾。
綠窗貧家女,寂寞二十餘。荊釵不直錢,衣上無真珠。幾回人欲聘,臨日又踟躕。主人會良媒,置酒滿玉壺。四座且勿飲,聽我歌兩途。
富家女易嫁,嫁早輕其夫。貧家女難嫁,嫁晚孝於姑。聞君欲娶婦,娶婦意何如?”
千秋的爸爸不僅是一位曆史學家也是一位文學家,所以對一些反應古代社會現象的詩,她從小耳濡目染也能記得一些。詩歌不難懂,一聽就知道是諷刺富豪之家嫌貧愛富的行為,是對他們視為理所當然的門第觀念的批判,所以她念完,在座的臉都綠了。
四下一片寂靜,在十數雙含怒意的眼睛的瞪視下,千秋毫無怯意,神態落落大方地看著王如月,道:“不知姐姐對這詩作何解讀呢?”
王如月臉一陣紅,一陣綠的瞪著千秋,說不出話來。難堪之餘,隨著啪啪!啪啪!幾聲掌聲,三個人風塵仆仆走了進來,解了圍。
“好詩!好詩!老朽來解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