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逝水(1 / 2)

因著昨夜下了點雨,清晨的空氣有些潮濕。樹葉上的脈絡被雨水洗得清晰可見,就連那懶散了一個冬天的老貓,今早上也心情大好的在那屋脊上散著步。

客來居三樓的客房內,黨守素坐在桌子前,喝了口水道:“田大哥,昨天晚上我去探那後麵的院子,不曾想遇上了一個和我打一般心思的人,一番交手下來,那人輕功不弱於我,被他給跑了,雖說沒打探到什麼實質的消息,但這一來也可以證明那後院中的人一定有古怪。”

那書生打扮的田見秀點頭道:“嗯,沈秀寶藏的消息一出,不管是真是假,肯定有不少勢力在打著注意。雖說自那消息傳開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但難保不會有人仍在盯著。守素、搖旗兄弟,我們以後行事要小心為上。”

就聽那郝搖旗頗為不滿地嘟囔道:“小心為上,要一直小心咱們什麼時候才能辦成這差使啊。這地兒我一天也不想待了。這酒淡也就算了,這床也這麼小,他奶奶的,害得我昨晚縮著睡了一覺,這覺越睡倒是越累了。”說著打了個嗬欠,還伸手捶捶腰,又接著道:“要我說啊,既然咱懷疑那胖員外有問題,咱就直接去將他捉了來好好審問一番,哪需要費那麼多彎彎腦筋。”

那黨守素聞言不禁氣樂道:“我說老郝啊,你莫不要人沒捉到,自己卻被人捉了去,這天下間能人異士多了去。不要說咱還不知道猜得是對是錯,就算現在就肯定那胖員外知道這事,你就一定能抓了來。那胖員外看起來憨憨呆呆的,你怎知他不是別人推出來的幌子。那樣你抓了來又能濟什麼事。倘若那胖員外是隱藏實力,你這一去還指不定誰抓誰呢。雖說那胖員外一看就不是習武之人,但退一萬步講,你就知道他的手下中就沒有高手了。”

郝搖旗一開始還準備反駁兩句,但被黨守素一路說下來,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了,這拌嘴又不是他所長,不由訕訕道:“我也隻是這麼一說而已,老黨你幹嘛這麼得理不饒人哪。”

田見秀見兩人又拌起嘴來,不由勸解道:“老黨,都是自家兄弟,說話不要那麼衝。”郝搖旗聽田見秀幫著自己說話,心中一喜,在旁幫腔道:“是啊是啊。”那田見秀忽的話鋒一轉,又對郝搖旗道:“老郝,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還是這麼幼稚,這可不比戰場衝殺,戰場殺敵憑的是實打實的本事,你老郝是把好手,但在這裏,走錯一步,你我可就都萬劫不複了。”

那郝搖旗聽了,在心裏腹誹道:“還說老黨說話衝,你自己不是更衝。”不過,田見秀這番話他倒是記住了。“好好好,以後你倆叫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這動腦筋的事,我老郝就不摻和了。”那郝搖旗陰聲怪氣道。“你倆繼續商量著,老郝我補個回籠覺去,這一夜可都沒睡好。”

田見秀與黨守素均有些無語的看著郝搖旗一搖三擺地走了出去,就目前的形勢兩人又細細地分析了一番,決定靜觀其變。

一大早,方世雄就早早地起來,走那陸路進鎮子去了。方然將漁船劃到鎮子裏去了,他得劃回來再到那飛鶩澤裏捕幾斤魚去。昨夜下了點雨,飛鶩澤裏的水又漲了一些。清晨的空氣清新又有些冷冽,近處的蘆葦茭白,遠處的樹木叢林,都已經顯露出了春天該有的生機與活力來了。方世雄很享受這樣的生活,現在也沒多少人叫他方世雄了,人們都叫他打魚的老方頭。

方世雄走在鎮子中的街道上,此時時辰還早,路上還沒幾個人。方世雄一邊走,一邊心裏想到:“行啦,小崽子,這媳婦沒娶呢,就快忘了爹了。這晚上竟都不回家了,害得我大清早跑這麼遠的路來叫你。”

“孫記酒坊”門外,方世雄敲開門,見孫振英有些睡眼惺忪地開了門,道:“二弟,支會方然一聲,我將小船劃走了,叫他今晚早些回去。”

孫振英本來迷迷糊糊的,一聽這話,不由奇道:“方然昨晚不是回去了嗎,憐兒還跟他一起呢……”說著,那孫振英忽的一頓,睡意頓時醒了:“你說方然昨晚沒回去,這兩個小王八蛋竟作出這等有違倫理之事。”忽又覺得不對:“不可能啊,方然性情敦厚,而憐兒雖說平日間性情活脫了些,可斷斷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啊。”想著,孫振英的心陡地一縮,抬頭見方世雄眼中也是擔憂之色。“大哥不用太擔心,憐兒和方然兩個的身手都不差,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那方世雄眼中憂色不減道:“平日間雖說不會有什麼事,隻是今日那斜魯又來這江南了。不行,振英,我倆快快去找百味,看看那斜魯住在哪裏。”說著轉身就走了,哪還有平日間老態龍鍾的樣子。孫振英跟在身後也急急綴了上來。

曹百味飛起一腳踹開斜魯所在這個院子的門,隻見斜魯坐在院中的小亭子裏,麵前還擺了一桌子菜。此時正抬頭向這邊望過來。方世雄三人一見,直奔斜魯而去。

斜魯坐在桌邊,似是早有所料。打量了一眼怒氣衝衝的三人,好整以暇地緩緩道:“有什麼話慢慢說,故人相見,當浮一大白。”如果斜魯能瘦上七分,那麼他的這句話還有點名士風流的味道,隻是他這體型太龐大了,把所有的意境都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