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香兒的麵色泛白,神色難看,她走到梅韻身側,聲音厲色道:“梅韻,你給我老實說,那天夜裏你究竟看見了什麼?”
梅韻早已嚇得麵無人色,她蠕動了一下失卻血色的唇,蒼白的小臉揚起,除了恐懼之外再沒有別的。她的確看見了,在那天聖旨降臨納蘭相府的夜裏,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扛著大小姐走出月浣閣,然後借著月光扔進了波光粼粼,帶著寒霧的碧葉池中,而她當時嚇得捂住自己的嘴巴,躲在涼亭的石柱後麵才沒被發現。
可是她不敢說,她當時嚇得連魂都沒了。
“沒用的死丫頭,就知道發抖”納蘭香兒見梅韻這幅模樣,氣性高傲,脾性火爆的她掀起長袖就要扇下去。
“慢著”
納蘭香兒的手僵在空中,她眼睛朝鳳月邪一瞥,冷哼一聲:“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居然知情不報,現在還吞吞吐吐,看來不教訓她,她是不會說實話的。”
“梅韻如果帶著傷走出月浣閣,一定會打草驚蛇。”鳳月邪根本沒有為梅韻求情,而是一針見血的點出當下的局勢,納蘭香兒麵色一怔,大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天上要下紅雨了,以往她每日伴隨琴棋書畫,恃才傲物,可今日卻突然關心起相府的前程運命來了,她不禁冷笑起來。
“大姐也怕打草驚蛇?”一雙美目緊緊的盯著床榻上的女子,大姐真的變了,以前她少言寡語,神色自負倨傲,可是現在卻從容淡漠,就連眼神都不似以前那般隻有厭惡,而是冷靜、清明,全身上下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讓人不敢輕易開罪她。
“二妹自幼聰慧,深得父親寵愛,很多道理自然比我這個長姐思慮周全,梅韻這個丫頭原本是二妹的,如今還是跟著二妹回去吧。”鳳月邪有些倦懶的依靠在軟墊上,抬起素手捏起一簇青絲,那模樣溫婉動人,床前細密珠簾遮掩,窗外陽光灑照在她漆黑如寒星一般的雙眸上,更帶著幾分不真切的優雅韻味。
納蘭香兒愣住,還未從這句話裏回過味來,梅韻已經趴在了地上,哭泣著道:“謝大小姐,謝大小姐,大小姐的恩德,梅韻銘記在心,來生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這樣的處事方式一點都不像書呆子,以前納蘭沁兒這個書呆子,要麼心高氣傲、自命不凡的不理會她和她身邊所有的人,要麼就像個八爪魚一樣胡鬧,而且非要鬧得人盡皆知才罷休。也正是這個原因,她的名聲在軒奧城臭的可以,否則何以有人敢說相府千金是奇醜無比的無鹽女?
可是現在,納蘭沁兒不僅變得有心思了,更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姐這次撿回了一條命,倒是連心性都變了”納蘭香兒這一次笑不出來了,更不敢如之前那般諷刺眼前這個女子了,她甚至有種強烈的感覺,或許以後,就連自己都必須跟隨她的腳步才能穩穩當當的在這個相府和榮華富貴的刀鋒上活下來。
鳳月邪閉眸,隔絕了納蘭香兒探究的目光,身子轉了過去,淡淡的道:“菊香。”
守在月浣閣外的菊香匆匆走進來,福身道:“請小姐吩咐。”
“梅韻救本小姐有功,賞她半年的月例作為嘉獎。”
“是”
梅韻錯愕,隨後喜出望外的跪在地上磕頭。納蘭香兒瞥了一眼寢室內的人,卻冷哼一聲,拔腳走離開了。
……
一連數日,天氣晴朗,相府中梅花樹下的積雪也漸漸的融化,淌入了碧葉池中。天氣不再那麼寒冷,清晨東方尚未破曉,便有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喚。
經過幾天的修養,鳳月邪的身子已經痊愈了,清早懶起,因為不喜歡那麼累贅的首飾,所以就讓菊香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挑選了兩三枚上等的碧玉簪子做點綴,耳鐺是兩枚精巧的珍珠,脖頸上是青色瓔珞編織的項圈,上麵點綴著幾顆晶瑩剔透的白玉葉子,下麵墜著一枚鳳血玉所雕刻的牡丹花,清雅別致。
“小姐,穿這件薄紗罩玫紅的長袍吧,這可是您平日最喜歡的顏色。”竹青笑意盈盈的捧來一件新製的玫紅色衣裳,外罩一層金色薄紗,繡著朵朵華麗的金絲蟹爪蘭,華貴則已,但卻十分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