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這次一定不能讓王政再有事。”景毅輝抿著嘴唇說,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嗯,我也這麼想。你快回去吧,周一看他能不能上學,再幫幫忙,不然你爸會氣死的。”蕭疏棠催促著。
“好吧,晚安啦。”出門前,男生又拿起扔下的練習冊。
一晚上,景毅輝都無法平靜。當初小小是那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整天追著他叫他“輝哥哥”。而他呢,雖然隻比她大兩歲,但卻各種哄著她開心,帶她去買棒棒糖,看新年的煙花。可是後來呢,為什麼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不在呢?為什麼那天晚上要去打籃球而不是去看她呢?要是那樣,或許一切都有轉機,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可能現在就住在自己的樓上,每天晚上都能有丁丁咚咚悅耳的鋼琴聲從上麵的窗口泄出來,流進耳朵,流進心田。
可是一切都晚了,後悔也沒有用。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亡羊補牢,不能讓抑鬱症這種可怕的東西再“光顧”自己的好朋友!
一晚上景毅輝都沒睡好覺,眼前總是浮現出那個七八歲的可愛的女孩子,剛剛還在拿著棒棒糖在他眼前蹦來跳去,突然間就倒在地上,再也不能站起來叫他一聲“毅輝哥哥”了。
他還記得後來的那些日子,幾乎每晚他都會從噩夢中驚醒,眼前大片的鮮血和鼻尖罪惡的血腥味還沒消失,淚水就已經沾滿枕畔。每每起來走到窗邊,對麵那盞燈也總是亮著,他明白,比他早到一個小時的蕭疏棠此時也極度痛苦。多少個不眠之夜,偷偷打電話過去,兩人都沉默著,隻能透過話筒清晰的聽見那邊的哽咽和沉重的喘息聲。
七年過去了,他們都以為各自已經從這件事情的陰影裏漸漸走出來,可是沒想到,當抑鬱症這個字眼再次出現在生活裏時,他們還是這麼不知所措,在生命麵前,他們依然那麼稚嫩,那麼無助。
窗的那邊,蕭疏棠正靜靜的躺在床上。
“我好想你們啊,毅輝哥哥在打球,沒時間來看我,姐姐你來找我玩好不好?”
“行行行,我馬上到家了啊,這邊堵車了,你稍等一會兒。”
“嗯……媽媽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好的人會變成能看到的亮的星星,而壞人就隻能躲在雲彩後麵,永遠不被看到。你說,我會變成亮的星星嗎?”
“你才九歲啊,想那麼多幹嘛?老師說了,孩子就該做孩子要做的事情,不要想得那麼早。”
“不行,你得告訴我!到底我能變成什麼星星!”
“好啦好啦,你能變成亮的星星,這總可以了吧。”
“嗯……那,姐姐,我變成星星之後,你答應我以後要和和毅輝哥哥常來看我行嗎?我不想孤獨……”
“沒準兒到時候我們也變成了星星,和你一起!哎,好端端的哭什麼呀?”
對方沒有回應,隻有弱弱的抽泣聲。
“小小?小小!你說話啊?”
電話掛了。
等她一個小時之後衝進小小家門的時候,客廳的燈開著,家具都一如既往的整齊,地磚也想從前一樣被洗刷的雪白,襯著從那纖細的手腕噴出的血格外的鮮紅。那個平日格外活潑的女孩,此時安靜的躺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張被疊成心形的紙片,裏麵是她一生的願望:我變成星星以後,要常來看我好嗎?
一夜未眠。
六點,蕭疏棠帶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從家裏出來,大早上的,她著實不想做飯。看著樓下賣雞蛋灌餅的剛剛弄熟第一波餅,她就下了樓,沒成想剛出單元門就差點兒撞上人。
“哎喲你想嚇死我啊?大早上的不睡覺幹嘛來?”蕭疏棠後退兩步看清來者捂著胸口說道。
“睡覺?就好像你睡著了一樣。”景毅輝穿著t恤衫大褲衩和脫鞋半倚在防盜門框上,門關不上發出滴滴的響聲。
“閃開閃開,我要吃飯。哎哎有人來買了,一會兒沒了。”蕭疏棠推開男生,飛一樣的跑到了攤子前。
景毅輝撇撇嘴,心想這丫頭倒也可愛,便不與她計較。看看手表,離他爸起床的時間還有一刻鍾,不著急回去,便湊到女生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