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東風破 舊夢寒(五)(1 / 2)

看了慕誠的樣子,永寧先覺得心裏涼了半截,隻能說,“如今是東唐的多事之秋,先帝臨終時,曾對朕說過,慕老將軍是國之棟梁,臨危時可堪大用,朕也一直牢記在心。可是,慕老將軍如今年事已高,這也是先帝和朕之顧慮不周,這次朕也帶來了幾位太醫,讓他們好好為慕老將軍調理身體才是。”

她的話說完,還未及傳喚太醫,慕誠已經忽而長歎一聲,直直的跪在地上說道,“陛下的來意,其實臣前日已經明了。臣一家世受皇恩,身為武將,為國守土,本是應盡之責,即便陛下不來,隻要一紙詔書,臣就是病體支離,也應立刻披掛上陣,就算是馬革裹屍,又何足懼哉?”

“慕老將軍言重了,”永寧起身上前兩步,伸手相攙,慕誠卻搖搖頭說,“讓臣跪著說吧,陛下先前遣太師前來,昨日今日,又接連兩日親臨臣宅,臣自知無諸葛孔明之才,擔不起君上三顧之恩。陛下放心,臣今日就收整行裝,明日將往兵部,隻待陛下聖旨一下,臣即可前往東都,點起慕家軍,趕往定州,再會一會那耶律小兒。”

“爹!”

“爺爺!”

慕誠話音一落,慕氏和慕楓都猛的抬起頭,齊呼出聲,慕氏的眼淚更是唰的流了下來,膝行兩步抱住慕誠的胳膊說,“爹,您的身體不好,年事又高,怎麼還能經得起這長途奔波跋涉?何況打仗並非兒戲,戰場上刀劍無眼,您這樣一去,讓女兒怎麼辦呢?”

“傻孩子,爹一生戎馬,戰死疆場本來就是得償夙願,你哭什麼?”慕誠微微搖頭笑道,“何況我慕家世代忠肝義膽,先帝待我親如手足,不出征是為不義,陛下待我慕家也是深恩厚意,爹如果再推脫,就是不忠,你要爹老來,做這不義不忠之人嗎?”說罷,一陣劇烈的咳嗽,慕氏隻來得及遞上絲帕,慕誠已經一口血直噴了出來。

“慕老將軍!”永寧大驚,轉頭厲聲對六福說,“還愣著幹什麼,快傳太醫!”

太醫就守在門外,這時匆匆進來,先將慕誠扶著平躺在床上,又細致的診脈,看了看慕誠的臉色,都是眉頭緊鎖,商議了許久,才開出了一劑藥方。

藥也都是現成的,有太醫去抓了,又親自去熬藥,整個慕府,亂成一團。

“我爺爺本來就是風燭殘年,陛下還咄咄相逼,如今,可滿意了?”永寧退至小院中,眼見慕誠的情況,也心知原本的計劃是不能行了,心裏異常沉重,正準備回宮,不妨,慕楓閃步出來,擋在了她麵前。

“朕並不知老將軍病情如此嚴重,何來相逼之說?”永寧不悅,可是慕誠病情至此,她也不好再對慕楓發作。

“陛下敢說,今日來時,不是篤定我爺爺是裝病?”慕楓冷笑連連,“陛下還真是先帝的血脈,和先帝一樣,那麼多疑,我爺爺一生忠肝義膽,卻屢遭見疑,可歎的是,他到了如今,還看不透這帝王之心的冷酷無情,還要拚死為你李家的江山賣命。”

“夠了!”永寧臉色一沉,打斷慕楓的話說,“先帝對慕家的恩情,慕公子可以不領情,但是你的這席話,如今句句都夠砍頭的,你攔住朕,如果隻為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那麼你可以閃開了,這一次,朕可以看在慕老將軍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我既然敢說,就不怕砍頭,所謂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慕楓並不閃開,反而說,“先帝對慕家的恩情嗎?用得著我們慕家的時候,對我爺爺稱兄道弟,用不著的時候,謀反的大帽子隨時都可以扣下來,這雨露雷霆,具是天恩,我慕家隻有承受的份?陛下口口聲聲說先帝的恩情,試問,如果沒有東都那十萬慕家軍,我慕家是不是早就萬死了,還談什麼恩情?”

“你要這麼想,朕也改變不了你。”永寧冷笑,一旁六福聽不下去了正要嗬斥,也被她揮手製止,“如今慕老將軍日暮西山,慕家軍也是我東唐的軍隊,你慕家既然無人能都調動,那朕明日也會派人前去接管,如今西遼大軍步步緊逼,朕確實要慕家軍前去抵擋,你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