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東風破 舊夢寒(九)(1 / 2)

“來人!”到這一刻,永寧才真正覺得害怕了,她不了解慕楓,從來不了解,可是她卻在他的眼中讀出了欲望,他什麼都敢做的,她怎麼忘了,竟讓自己陷進了這樣的險境當中,她下意識的向後挪動身子,同時高聲喊人。

六福和綠娥,總是會有一個人守在在的寢賬之外的,隻是今天她喊得這樣大聲,卻始終看不到有人掀開層層的帳幔,出現在她的麵前,她越發害怕了,隻是身後已經退無可退。

“今天陛下怎麼叫,也不會有人敢闖進來!”慕楓坐到了喜床之上,大紅的綢褥下,灑滿了花生、桂圓、棗子之類的幹果,他隨手就摸出了一把,托在掌心上看了看,再次輕笑出聲。然後猛然棲身靠近,在永寧縮身,嚇得幾乎驚叫出聲的時候,快速抽出了綢褥,將上麵的幹果隨手往地上一抖。

劈劈啪啪,急促如雨點墜地的一陣聲響後,無數幹果滾落了一地。

永寧已經退無可退,身子緊緊的貼著牆壁,七月裏,明明暑熱還未消退,可是她卻隻覺得冷,那種冷從心底萌生,讓她止不住的輕輕戰栗。從小到大,她隻有兩次曾經這樣的覺得害怕過,一次是父王戰敗失蹤的時候,一次是母妃失節被囚而安平王兵臨城下的時候。隻是那個時候,她雖然害怕,可是並不絕望,因為她都並不是一個人在麵對,那個時候,流雲總陪在她身邊,一直一直的安慰著她。可是,如今他再不會像那個時候一樣,將她從黑暗中拯救出來了,他再不會也不可能回來了,一想到這裏,永寧猛然間隻覺得心冷如灰。

慕楓一件一件極慢地將身上的衣服扯落,眼睛卻隻盯著永寧,看著她憤怒進而害怕,再然後又慢慢的安靜,眼中空洞起來。洞房花燭夜,男人一生四大喜事之一,可是這一刻,他卻隻覺得心頭百味參雜,竟品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有些事真的仿佛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他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跟著爺爺進宮時的情形,如果那個時候不是爺爺堅拒,他是不是早就要留在她的身邊了?可是當時留在她身邊的人,如今卻都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如果他也和唐念之他們一樣,那麼,他就不會是如今的他了吧?嗬嗬,真是深奧呢,隻是盡管他這些年時時會想起當初那個被他欺負,紅著眼睛卻怎麼也沒有哭出來的醜巴巴的小女孩,卻真的怎麼也沒能想到,他的一生,竟然會真的和她糾纏到了一處。

慕楓想著這些,倒底還是湊到了永寧身邊,用力的,快速將她從床角拖出來,既然有些糾纏是命中注定的,那麼他和她就都該承受。慕家不能敗落在他的手中,慕家的男兒世世代代用血換來的榮譽,不能毀在他的身上,即便不是為了東唐,而僅僅是為了慕家,他也要領軍出征,去擊潰西遼。

隻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武將的宿命,不是戰死沙場,就是得勝之後功高蓋主而死於政治陰謀,他不想屈從於這樣的宿命,他隻想自己來掌握自己的人生。

摟住眼前的女孩,輕輕拆開她束發的金冠,看著她的長發蜿蜒散落在她的肩頭和他的手臂之上,她已經收起了全部的驚恐和憤怒,隻是冰冷的肌膚和肌膚下輕輕的戰栗,提醒著他,她的不情願和無可奈何。人生就是這樣,即便身為帝王,也會有這許多的不情願和無可奈何,慕楓輕笑出聲,不知道是嘲諷自己,亦或是命運,在永寧有些詫異的抬頭看向他的時候,單手托住她的下頜,迅速的吻了上去。

慕楓的唇,和她的一樣,是涼涼的,輕輕的觸碰上之後,永寧下意識的就想要後退,想要躲閃。隻不過慕楓卻不肯給她這樣的機會,他的手指牢牢的捏住她的下頜,力道迫得她不能不鬆開嘴唇,放任他突然的闖進來,再肆無忌憚的遊走。

冰冷的淚珠,在她合上眼的瞬間洶湧而出,她忽然再沒有了抵抗的力量,不是流雲,那麼是誰又能怎麼樣呢?他要,那就給他好了,為了她如今僅有的東唐,她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

這從來不是他想要的,衣衫褪盡,少女纖細的身子同她的臉上尚未幹涸的淚痕一樣,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的眼前,慕楓卻遲疑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他到底是屈從於了這現實,還是屈從了自己心底早已滋生卻從不敢正視的欲望?他無法回答自己,也忽然不敢去想將來了,他已經再無退路,錯,也隻能錯到底了。

那一夜的情形,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還是時常出現在永寧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