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蘇晚卿與肅元翊說定的是,她與沈清儀二人共管,那麼,就算沈清儀僅是幫襯,現下她要瞧瞧賬目,蘇晚卿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蘇晚卿想了想,笑著點頭道:“這是自然。”說著,她向碧蕪去了一個眼神,示意將賬本呈上。
碧蕪努了努嘴,在心裏掙紮片刻,方才磨磨蹭蹭的把賬本從案頭取了來,一臉不樂意的遞了過去。
翠珠瞧著她笑容未變,施禮道:“多謝碧蕪姑娘。”
被點到名的某丫鬟流露出幾許不耐,老大不高興的回了一禮,便飛快退到自家主子身後,一邊玩著手指頭,一邊盯著裙下露出的鞋尖不吭聲了。
碧蕪其實清楚自己能耐淺薄,無論是拚智謀,還是地位,都沒法比跟東院的這幾個大丫鬟抗衡,若為長久計,即便不伏低做小,也當似紅芙般待人客客氣氣的。奈何她敵我觀念貫徹的太過到位,又是那種會在某個點犯起強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饒是知道這樣有千百種不利,可因實在見不得翠珠這種笑裏藏刀的偽善做派,隻好裝聾作啞自我催眠了。
蘇晚卿看了看她,也被這孩子氣的反應逗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到底是十餘年的主仆,二人自幼就是玩伴,脾性相熟,她對碧蕪當下的反應也不是不能理解。
蘇晚卿笑了笑,輕咳了兩聲:“翠珠姑娘,賬本都在這裏了。”
“是。”翠珠清點了賬本的數目,確認過無誤,再次笑了起來,隨即行禮告退,被蘭姝一路送了出去。
待她一走,碧蕪麵上那份不悅立時放大了數倍,湊上前壓低聲音道:“小姐,東院在這關頭跳出來,必然有詐!”頓了頓,她似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人盡皆知的廢話,接著蹙了眉道:“您先前那番布置壓得住麼?”
蘇晚卿並不作答,徑自取了顆蜜餞入口,纖細的手指輕輕在釺子上摩挲著。
不知過了多久,蘇晚卿微眯了眯眼,聲音淡淡響起:“……或許吧。”
正午時分,蘇晚卿帶著紅芙一同到了外院。
擺宴的殿裏已坐滿了田莊的主事,見蘇晚卿到,皆是起身恭敬見禮,她略略向眾人回禮,走到了上首的次座上坐下。
不過一刻,沈清儀也到了。
這日的沈清儀穿著一身紅襖牡丹裙,容妝精致,全然不見病後初愈的憔悴。
蘇晚卿望著她一笑,起身福了一福,“妾身給王妃請安。”
沈清儀微挑鳳眸,似是有意在人前折損蘇晚卿的麵子,直到她在上首主座落座,方才用一副覺得蘇晚卿有些礙眼的目光往過一瞥,懶懶應道:“免禮。”
眾位主事瞧出氣氛不對,目光齊刷刷的看了看沈清儀,又看向蘇晚卿,皆不想攙和進來,索性擺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緘口不語。
蘇晚卿倒不覺得心裏有何不自在,反正在不在人前,沈清儀一貫如此。
時辰一到,宴便開始了。
按照時下的慣例,在動筷之前,主家要說上一些場麵話,可惜側室身份到底是低了一截,有正室在場,不論蘇晚卿在查賬一事上是不是主角,都得給位重者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