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涼冷三夜，曉寒已起
飛廉在認路這方麵，確實比雲素榮要強。兩人沿著溪流走走停停，幹枯的荒草很容易誤導她的方向感，但每到溪流的分支處，飛廉總能肯定地選擇其中一邊。
走了約有小半天的日程，雲素榮抬眼去看前方的時候，嗅到了炊煙的味道。鄉野人家的炊煙渺渺，有種濃鬱的生活氣息，她似乎聞到了小米粥的香氣。於是，不自覺地，她就加快了腳步。
飛廉看她快步超過自己走在前麵，暗自笑了笑。幾日的相處，他發現雲素榮的個性很堅強，難怪衛晞曄會喜歡她，就連他也欣賞女子這種剛柔並濟的韌性。這樣的女子放到哪裏，都不會被掩去耀眼的光芒。
似乎感覺到了背後的目光和那個人刻意放慢的腳步，雲素榮轉過身招招手催促道：“快點！有飯吃了！”
也不顧飛廉有沒有跟上，雲素榮從快步走變成了小跑，跑了幾步後她又停下了腳步，雙手在身上摸了摸，無力地垂了下來。看著追上自己的飛廉，她伸出手臂攔住他問道：“你身上還有值錢的東西嗎？”
指了指自己，飛廉攤手道：“我自己呀！”
看著對方的故意，雲素榮咬了咬牙，她從來不會白白地吃人家東西，總得用錢或者同等價值的飾物去換。她從上到下把飛廉看了個遍，上前一步，抱臂問道：“你的字如何？”
“那還用問，當然是——哎？”飛廉回答到一半，才發現雲素榮賊兮兮地衝他一笑，自信地打了個響指，“你想幹嘛？”
雲素榮輕鬆地邊伸懶腰邊向這個鄉野村落走去，她懶洋洋地開口道：“賣你的墨寶呀——換吃的！你總不會是想被餓死吧？”臨近年關，一定要許多人家需要貼對聯，飛廉是攝政王的首席謀士，這字要是好看，他倆就不會餓死了。
“為什麼是我寫？你不會寫嗎？”飛廉眼珠一轉，開始損人，“你堂堂一個親王，不會真的目不識丁吧？”
雲素榮翻了個白眼，要是讓慕溪聽到飛廉這句話，飛廉肯定會被慕溪那淡淡地冷漠的言語給中傷。想到曾經教過自己的太傅，雲素榮心底裏有泛起了一股子懷念的意味。
涼冷三夜，曉寒已起。對故鄉與故人懷念的傷感隻是被不經意間就觸發開來，就如同夜夜的涼意，無邊的寒冷。
正想著，腦袋上挨了一記爆栗子。雲素榮皺著眉捂著頭，伸手就要去還擊。飛廉卻是靈巧地跑開，雲素榮便追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就這樣不顧形象地你打我、我打你跑進了村莊，村子裏的人看到有外人進來也不吃驚，照舊是挑水的挑水，烙餅的烙餅，吆喝的吆喝。雲素榮一下就嗅到了肉餅的味道，她走到肉餅攤前吞了吞口水，一拍飛廉道：“快！賣藝去！我要吃飯！”
“什麼時候變成我必須聽你的了？”飛廉嫌棄地打開了她拍著自己的手，他都淪落到要賣藝求生的地步了嗎？
雲素榮雙手一叉腰，理直氣壯指著飛廉，又指指自己道：“我救了你哎，你怎麼也得報答下吧！現在本姑娘就給你個報答的機會！還不快好好把握！”
“到底是誰就誰？我是墊背哎！”飛廉爭辯道，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原本摔斷了肋骨的位置，不甘道，“是我救你在先！”
“好了，你們小兩口別吵了，這些肉餅送給你們，老頭兒我今兒也要收攤了！”買肉餅的大爺連忙製止了這爭吵中的兩個人，他笑嗬嗬地把沒有賣出去的肉餅包好遞給了飛廉，末了還不忘低聲囑咐道，“和自己的娘子還計較這麼多？小子，女人要好好寵啊！”
雲素榮剛想就去糾正賣肉餅大爺的口誤，卻被飛廉攔在先，就見飛廉接過肉餅，衝著大爺謙遜地一笑道：“大叔您說的是，這不我一急給忘了。謝謝您的肉餅，咱們村子裏有需要寫對聯的人家嗎？”
賣肉餅的大爺立即打量了下飛廉，然後用油乎乎的手捋著胡子感歎道：“一看你就是個文弱的書生，你們兩口子跟我走吧，有很多人家都等著其他村子的教書學生來寫呢，你要會的話，大家就能早點貼上春聯過年了！”
說著，大爺就挑起了賣肉餅的膽子走在前麵。飛廉連忙去拉雲素榮，卻被雲素榮躲過，他壞笑著湊到她跟前低低地喚了聲：“娘子。”
那聲音仍然陰柔，卻透著笑意與溫情，聽得雲素榮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誰是你娘子！”回了句話後，她率先跟了上去。她才顧不上管有沒有被誤解，有睡覺的地方、有飯吃才是最要緊的，這麼想著，雲素榮躲過了肉餅，一口就咬了上去。
肉香味在唇齒之間肆意，油油的香味都會帶給她一種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