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箭底覓封侯
雙手被緊捆,繩子套在了脖頸上,瘦削的身子直直地蕩在空中,雲素容就這樣以一種狼狽的戰俘之姿被吊在了東蒼城皇宮的正門前。不變的是緊閉的雙眼,以及從她身上發出的光芒,此刻這光已然不是淡黃色,而是金燦燦的明黃色,像極了天子的龍袍。
不用說,把她這麼吊起來的就是飛廉,除了飛廉,也無人可以近她身了。皇宮中的侍衛都是見過雲素容的,當大家看到飛廉的下手捆綁時,不禁為政治鬥爭的殘酷而心有憂。
而雲素容對周圍一切都是不知情的,就算夢境外已然被五花大綁,她依然在夢境中聽著悲惋的《飛颺譜》,讓氣血在身體中一個周天接著一個周天的運行,每每感受到更加充盈得氣力後,她的深思便清明了幾分。
衛晞曄不是不知道,他在深夜的時候,曾隱隱地站在民居高高的屋頂,望見皇宮正門下那個隨著寒冷夜風晃動的人影。到了夜晚,橙黃色的光芒就變成了淡黃色,像是黑夜中溫暖的火光,在為無家可歸的人照明指路。
縱使心疼,他也要狠下心來。衛梧蘭敢用雲素容來威脅他,他就能在動手的時候絕不心軟。咬一咬牙,對著昏迷不醒被吊在半空的雲素容道一聲保重,黑夜中就不見了衛晞曄的蹤跡。
衛梧蘭並不著急,夕陽西下的時候,他總會登上皇宮正門上的城樓,居高臨下地看著吊在空中的人肉粽子,打量片刻後,再把視線放遠。
東蒼城內,歌舞升平,一派百姓安居樂業的景象。
第一日如此,第二日如此,等到第三日,衛梧蘭索性連城樓都懶得登了。就算雲素容和衛清都這二人在修煉什麼不老不死的神功,不吃不喝都無礙,他衛晞曄的心可沒有如此堅硬的道理呢。那個南巢國的親王可以不計較名頭地跟著衛晞曄來到東華國,就受到這樣等同於“暴屍”的展示,衛晞曄也是要被逼出來的。
既然不來,那就等下去,反正擔心的人不是他衛梧蘭。
皇宮周邊幾乎沒有民居,按照平民百姓的理解,肯定又是什麼政治之爭才有失敗者被吊在那裏,作為一介平民,他們哪裏敢說三道四。所以,被黃色光芒籠罩包圍的雲素容並沒有受到侮辱嘲笑,衛梧蘭這樣做,隻是為了讓衛晞曄早動手。
第四日,正當衛梧蘭下了早朝後準備歪在軟榻上休憩片刻的時候,就聽皇宮侍衛焦急的聲音在禦書房門外響起:“王爺!皇宮已被包圍!請王爺應戰!”
應戰?衛晞曄,你既然來了,雲素容的小命本王就不留了!
“好!”衛梧蘭陰森威嚴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利落地換上了出征時的鎧甲,手提長劍,帶著身邊的侍衛們登上了城樓。那裏,飛廉早就一身戎裝地眺望遠處聚集起來的軍隊,辨認出了中軍、左虞侯、右虞侯,以及……飛廉的眼皮跳了跳,他知道衛梧蘭來了,同時他也覺得自己眼神有問題,左廂二軍與右廂二軍什麼時候也被衛晞曄給“俘虜”了?
飛廉剛要彙報,就被衛梧蘭做出的手勢給噤了聲。衛梧蘭站在城樓上,掃視著叛變的七軍,運足內功揚聲道:“謀反逆子也敢歸來?衛晞曄,膽量不小!”
“東華國百姓皆知,攝政王要挾太子妃,逼太子謀反,這樣的鬧劇,自然是由本太子來收尾!”衛晞曄騎在馬上,邊說邊搭弓。父皇在修行界裏告訴他,修習《飛颺譜》的人是可以被喚醒的,能否成功喚醒就看機緣了。
正如玄星宮宮主是在機緣巧合下將《飛颺譜》贈給了衛清都一樣,衛晞曄希望也有相似的好運氣,可以讓雲素容從《飛颺譜》的修行界蘇醒過來,並給衛梧蘭致命一擊!
衛梧蘭也拿過了弓箭,遠距離的射程,拚的是氣力與準度。他與衛晞曄幾乎同時搭弓,隻聽靜謐的空氣中發出了“嘭嘭”兩聲後,四支箭被同時射出。
衛梧蘭一支,衛晞曄三支。
衛梧蘭的箭法犀利,他的箭帶著一股凜冽之風,直奔衛晞曄而去。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衛晞曄射出的是三支。
第一支長嘯而出,與衛梧蘭的箭對上,被其淩厲所穿透。
第二支與第三支則是想著雲素容被吊的繩索飛去,一前一後,勢如破竹。
平生多誌氣,箭底覓封侯。衛晞曄學習箭法,不是為了征戰沙場,而是為了有一天,在刀劍拚殺去捍衛皇權的時代,他可以用箭去保護身邊的人。
衛梧蘭手下一揮,剛要去抓即將要斷的繩索,就聽到了輕微的“哢哢”兩聲,捆綁雲素容手腕的繩索被兩支利劍悉數穿透,失去了吊著的力量,她整個人立刻就要摔下去。
橙黃色的光芒變得耀眼,衛晞曄看著雲素容的墜落,即使心裏再緊張,神情也依然是不動容。而飛廉這會兒已經緊張到攥著拳頭的手指關節發白,他祈禱著雲素容一定要在被摔死前醒過來,否則,他會真的要了衛晞曄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