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傳說不朽，王者不敗
南巢國有慕溪，東華國有飛廉，雲素容自己則是窩在蘭瓊小院的書房中，對著窗外的嚴寒發呆。
她覺得，這個冬季異常漫長。
救飛廉而讓她體內的靈力逐漸散退，這比她當初預想的結果要稍微嚴重一些。飛廉擁有了一半神明的體魄，雲素容也就擁有了一半人的感觸。她伸手去掩住被她清晨推開的窗戶，感受到了凜冽的空氣中多了一絲暖意。
是——她剛想著“春意”的時候，蘭瓊小院的圍牆上就多了兩個人。他們似乎是懸空而立，漂浮在半空不帶任何的晃悠，兩人年事已高，一個是被她喚醒的衛清都，而另一個——母親？
雲素容立刻衝出了書房，單膝跪地，右手放在左肩上，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她知道自她成為神明以後，母親一定會在某個時機歸來，告訴她未來的應該是什麼樣，她也好走下一步棋。
玄重瑤飄飄然從圍牆上躍了下來，她落地的同時，並沒有伸手，雲素容卻被一股力道托起，讓她站直了身子。
看著母親柔和的臉色，雲素容的鼻子有些發酸，這是有多久沒有見到自己的最後一個親人了呢？可是玄重瑤始終是平靜的，沒有重逢後的感動與欣喜，有的隻是溫和淡定。
這恐怕就是神明的最高境界了吧，不喜不怒，不悲不歡。雲素容在心裏感歎道。
這樣想著，頭上卻多了熱度，她發現母親走過來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了衛晞曄滿臉憐惜時也會去揉自己的長發。“我的小素榮不容易，你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完成後你就自由了。”
母親的聲音又輕又緩，聽在她的耳中像極了催眠曲。雲素容抿了抿唇，執著地問道：“那你終究還是死了……”
玄重瑤的目光依然是溫柔如水，她的笑容中帶著幾分神聖的意味，就聽她感慨道：“不死，不則以成神。素榮你是知道的。”
隻要不是自殺，被他人所殺之後，修煉《飛颺譜》的人就會完成從人到神的轉變。如果母親一直都活著，她是在忍心看自己受苦，讓自己在逆境中脫穎而出嗎？
“你很有天賦，出落得比我想象中要更優秀。”玄重瑤讚賞地說道。
雲素容無奈地攤了攤手，喃喃問道：“可我實現的是你的願望，不是嗎？”
“怎麼會？”玄重瑤不急不慌，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所以她的輕聲細語、語笑嫣然有種驚心動魄的美，“你不像扭轉社會的根基嗎？一旦成為女尊社會，你將會有無限的榮耀。”
“並沒有如此強烈的想法呢，”雲素容答道，視線落在了依然立在圍牆之上的衛清都身上，“你說呢？”
衛清都擺擺手，他衣袖揮起間，就有一股聖潔之氣溢出。
哎，好吧，神明都是一條心，隻有她這個不算神的還帶著人性的家夥嫌合並兩個國家麻煩。本來所有的居民都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朝廷的大臣也都習慣了日日早朝啟奏退朝，現在若是把南巢國和東華國統一，讓女人徹底成為社會階級與地位的主導，雲素容隱約覺得自己將要做的，是要違背天下蒼生的意願。
現在是男女平等，而後要女尊男卑，這樣，真的好嗎？
“不過，都是小素榮的選擇呢，”玄重瑤的口吻中多了幾絲輕鬆，“我會一直看著你的，那就這樣吧。”
說完，還沒等雲素容反應過來，她和衛清都一個轉身，兩人就消失。蘭瓊小院裏又隻剩下雲素容，她愣愣地站在院落中，仿佛剛才母親和衛叔叔來看她，隻是一個夢境。
我的選擇？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雲素容憂心忡忡地想道，這雙手殺過人，也救過人，現在又要去統一天下，她能做得到嗎？
從平等到女尊，她要突破多少阻力？又或者，她真的願意統一之後的改革嗎？雲素容越想頭越疼，她索性抱著腦袋蹲在地上，隻是轉了一個念頭，她就釋然了。
母親希望她做的是統一兩國，因為這是當初衛清都的承諾，這點她沒有異議。
而至於繼續平等或女尊改革的抉擇，這是她的選擇自由。
這樣想著，她的神色中少了憂色，多了自如。是了，她並不是孤身作戰，有飛廉和慕溪，她就有人去請教與討論。天下，將會是雲家的天下，而她身邊的人，將成為她稱霸天下最得力的親信。
甚至……想到這裏，她的笑中多了淡定和調皮，甚至她可以做個“甩手掌櫃”之類的？那時候，慕溪肯定會跳腳，飛廉則會耐心勸慰，這兩人相安無事地處著，她也就放心了。
腳不踩生靈，手卻掌生死，傳說中的不朽，就如王者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