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楔子 第一章 關於旮旯村(1 / 2)

淮河北岸有一個小村莊,由於地處蘇皖兩省三個縣的交界處,人稱旮旯村。河東就是江蘇,河西就是安徽,所以素有“雞叫聽三縣”,“一顆青藤爬二省”之說。這個村莊離縣城150華裏,離鄉政府40華裏,就是人們趕街下集買個蘿卜青菜什麼的,也要走上20華裏的路才能到集上。

這地理位置偏僻,什麼都落後。聽老輩子人說,八年抗日戰爭,是那樣的如火如荼,這個村上的人沒有誰見過日本鬼子;三年解放戰爭,是那樣的波瀾壯闊,這個村莊沒有碰到過國民黨抓壯丁的事兒。隻是在淮海戰役中,這個村上出了兩個支前的民工,村上的婦女們納了幾雙鞋底。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麵朝黃土背朝天,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掙自己的錢,稱自己的鹽,和政治變局基本上不站邊兒。國家大事,省裏大事,縣裏大事波及不到這兒,就像在水中投下一塊石子,激起的波浪一圈一圈的變小,到旮旯村的時候,已經沒有的波紋。

據說這個地方,原來沒有村莊,洪澤湖和淮河每年泛濫發大水,陸續過來一些逃荒要飯的人,在這裏休養生息,子生孫,孫又生子,子子孫孫,才逐漸形成了村莊。也許是窮得原因,這個村莊的人丁一直不旺,大都是單傳的多,從有第一戶人家起,也好幾代了,幾百年了,一直到解放前夕,也隻有20多戶人家,現在也不過上百戶人家,300多口人。

這一帶村莊的命名習慣,都是村莊上哪一個姓氏比較集中,人數比較多,然後就叫某某莊或者某某村。由於這個村莊的姓氏也比較雜,都是逃荒要飯的到這兒來的,彼此沒有什麼血緣關係,“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楚衛,蔣沈韓楊,”什麼姓氏都有,所以就很難叫什麼某某村,或者某某莊。解放前,據說因為村莊的名字,幾個相對大一點的姓氏之間還打過群架,都想以自己的姓氏命名這個村的名字,於是有人出來調和,說大家都是相鄰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能夠在一個村莊上住著,也是緣分。幹脆這樣吧,上半年叫X莊,下半年叫Z莊,按姓氏的人多人少,排著叫,像十二屬相一樣,輪到了頭,再重來,大家都不吃虧。可是又沒有叫開來。

**時期,公社的造反派,曾經一度把這個村莊改名為小紅村,也沒有叫開來。開會的時候,一點到小紅村的名,人們就笑。小紅村的大隊幹部也不滿意這個名字,因為這個村莊既沒有姓“馮”的,也沒有姓“洪”的,更沒有誰在過去和現在做過什麼“紅”的事情。於是造反派頭目生拉硬扯了一個。說是在解放前,這個村莊有一個50多歲的瞎老太婆,曾經救過一個從洪澤湖那邊跑過來的一個八路軍戰士,說她也曾像沂蒙山區的那個紅嫂一樣,可是一核實,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回事。

改革開放初期,縣裏民政局地名辦的人,也來到這個村莊考察過,想根據地形地貌,風土人情,大小姓氏,給這個村莊命一個名,因為這“旮旯”兩個字一是難寫,二是難認,而且常常造成一不必要的麻煩。

有一年,這個村出了一件冬天跳下河救人的好人好事,鄉裏來了個土記者寫了一篇表揚稿子,鄉廣播站播音員是上海知青,他不認得這“旮旯”兩個字,於是就問當地的老百姓,也不知道是沒有說清楚,還是他沒有聽清楚,在廣播的時候,他讀成“哪個村”。縣廣播站覺得這個稿子很感人,在對全縣農村廣播中,把“旮旯村”念成了“疙瘩村”。村裏的大隊幹部不滿意了,找到縣廣播站站長,“我們旮旯村從來沒有出過露臉的事情,出了這麼一回,你們還弄個張冠李戴。”那個站長也很有意思,自做聰明的解釋說,“這是個多音字,在東北那個地方叫‘旮旯,’在我們這地方,就叫‘疙瘩’,旮旯者疙瘩也,疙瘩者,旮旯也。”村幹部無言以對。到了在地區一級報紙上見報時,旮旯村竟然變成了“九日日九村”,成了一個日本村莊的名字,原來是那個通訊員把“旮旯”兩個字寫得搬了家。那時還是剛剛粉碎**的時候,地委宣傳部當作一個政治事件追查下來,那個通訊員不僅一分錢稿費沒有拿到,還被處理回了家。外打正著,這旮旯村反而在全縣出了名,人們才知道在地球上,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安徽省某某地區某某縣有這麼一個村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