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的香味沿著門邊的縫隙飄散在樓道裏,勾起人的食欲。我掏出鑰匙開門,他在身後默默無聲。
“媽,我回來了。”
媽媽從廚房探出腦袋,“哦,你朋友來了嗎?”
我應聲:“嗯,來了。”
“阿姨好。”
他急忙接過我媽手上的長盤,一條鱸魚的身上綴滿蔥花和香菜,氤氳的霧氣嫋嫋升空。
“好,隨便坐啊。再有一個菜就可以開飯了。”
滿桌子的菜豐盛猶及,等媽媽最後端上一盤我喜歡吃的西紅柿炒蛋,我就迫不及待地要先開動了。
“絮絮,像什麼話,客人還沒吃呢!”
媽媽犀利的眼神向我襲來,我放下剛提起的筷子,撇撇嘴。
“沒事,阿姨,讓她吃吧。”張藍關斜眼瞅我,似有似無的清淡笑意。
“吃魚。”媽媽夾了一大塊魚肉到張藍關的碗裏。
“謝謝阿姨!您也吃。”
他的高興樣怎麼有點像女婿見丈母娘呢?我琢磨著,再看看媽媽,她的眼睛裏全是對這個男人的滿意。完了,他們倆到底是什麼心思?
吃完飯,媽媽竟然打發我去洗碗,我疑惑地愣了愣,是我耳朵背,還是媽媽故意開玩笑。
“絮絮,你去廚房刷碗,媽媽有些話和小張說。”
我嘟囔著:“你們還有什麼話我不能聽的……”
“嗯……”媽媽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初見錐形,我趕緊屁顛地跑到廚房乖乖刷碗。
我把水流開到最小,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確切地說是想聽他們之間的談話。奇怪的是除了涓涓的流水聲,我什麼也沒聽到。我慢慢挪動著步子移到門邊,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睛,咦……人呢?可惡,不愧是媽媽,總是知道我的小動作,杜絕我的偷聽,她一不做二不休,帶著張藍關消失了。
整理完廚房,我又搜索了家裏的每個角落,確定以及肯定他們不在。於是,我抱著電視遙控器等他們回來。
大概半小時,媽媽敲門喊道:“絮絮,開門。”
顯然她為了避開我走的急,連鑰匙都忘記帶。
我把門打開,眼神之下隻有她一個人,“張藍關了?”
“他回酒店了。”
“哦……”我轉過身向沙發走去,繼續我的電視。
每一會兒,媽媽坐到我旁邊,我以為她也來看電視,沒在意她臉上的表情。
“明天和他一起去s市吧!”
是我聽錯了嗎?之前不是說再也不讓我回s市嗎?
我狐疑地看著她:“媽,這你是在開玩笑嗎?”
“誰開玩笑了。那裏有你的事業,有你的未來。”
“說真心話,你就不想念你的那幫同事?”
媽媽的這句話問到我心裏了,在“瀚海沙”工作的時光,雖然辛苦,卻也收獲了快樂和友誼。也許是因為大部分的同事都是剛剛離校步入職場,不存在什麼誰瞧不上誰,又加上三位老板性格爽朗,年輕有活力,代溝幾乎為零,相處融洽如老朋友一般。
“我還真的有點想念他們了。”
我承認我的聲音應該隻有蚊子的嗡嗡聲那麼大,可卻被媽媽聽的真真切切。
“既然這樣,什麼也別說了,去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張藍關會來接你。”
“……”
我想說什麼呢?什麼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張藍關就出現在我家裏,我一直很好奇,從我認識他到現在,他每一次都能向我呈現出一種精神煥發的狀態,哪怕加班到半夜,第二天他仍是第一個抵達公司的人。
我慌忙的洗漱,多虧皮膚底子好,三下兩下就解決了,要不就得被我媽的連環催魂彈攪的不得安寧,就我這速度她還嫌慢。
“絮絮,你快點,別讓人家等急了。”
“來了。”
我披上一條清淡碎花絲巾,拉拉藍色牛仔裙的腰,鏡子裏我依然可人,我笑如桃靨。我拉著行禮箱關上房門,走到客廳,他正對著陽台若有所思。
我說:“好了,我們走吧。”
他轉過身,眼神從上到下打量著我,有一種驚喜,有一種憐惜,又有一種欣賞。
我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催促著:“走吧!”
媽媽送我們到樓下,這一次我看不出她有依依不舍,她好像很放心地把我交付給一個她信任的人。
出租車漸行漸遠,我回頭看到玻璃外的媽媽,她揮著手,臉上還掛著笑容。我突然想哭,這麼些年來,媽媽一直在照顧我,倘若沒有我,媽媽活的會是多自在,也不用顧及我的感受,一直不再嫁。坐在旁邊的張藍關似乎知道我心裏難受,一把攬過我的肩,安慰我:“s市離這裏又不遠,隨時可以回來。”
這次我沒有抗拒他,我像隻小貓深深地躲在他的懷裏抽泣。他的手在我眼角摩挲,淚水被他寬厚的掌心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