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午時分,玉衡從龍城返回時,車上帶來了兩名婦人,雖然都是布衣荊釵,也已經青春不再,可是仍然難以遮掩眉目之間的風情,不難想象,當年的她們是怎樣的風華絕代。
“二位辛苦了,請先休息一會兒,玫瑰稍後親自看望二位。”玫瑰寒暄著,二人聽後,也沒有多說什麼,盡管眼神中劃過一絲疑惑。
玉衡告訴玫瑰,這兩個人原先都是紅極一時的花魁,曾經也互相爭寵,勢同水火,雖然身份低微,但是卻心比天高,遲遲不願從良嫁人,待到青春已逝之時,想要遠離風塵,但是卻已力不從心。況且,此時青樓中又已經有了新的花魁,她們雖然沒有到年老色衰的地步,可仍然是免不了被排擠的命運。二人感歎世情淡薄,隻覺當年的爭鬥甚是可笑,幹脆洗盡鉛華,相伴在城中一處偏宅靠著以前的積蓄度日,雖然清苦些,倒也平平淡淡。她們並不願意過來,因為覺得讓人進入青樓是一種罪過,更別提教她們如何成為一個出色的花魁了,可聽了玉衡的話,又覺得一個小女孩想要開青樓很是奇怪,於是便跟著過來看一看。
玫瑰了然:“我道她們為何剛才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原來是過來看稀罕的。”
“玫瑰姐,她們似乎對於青樓的生活很是厭惡,並不願意提及,雖然被我生拉硬拽地接了過來,可是能不能留下還是個未知數。”玉衡說道。
“這倒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們曾經在這樣的地方生活著,肯定很理解這種生活的心酸,對於青樓自然更是沒有任何好感了。如果實在不願意,我們也不好強求。”玫瑰歎了口氣道。
“要想讓她們留下,並不是沒有辦法,隻是看你願不願意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柳煙開口道。
“什麼辦法?”
“說實話,賭一把,說不定她們會理解你。”
玫瑰神色有些凝重:“說實話?你們幾個我是知根知底的,那些姑娘們是咱們花錢買來的,這都無所謂,可是她們兩個人我們並不了解,若是告訴她們我們的真實意圖,你難道不怕她們泄露出去嗎?”
柳煙笑了笑:“所以我說是賭一把啊,她們原來是花魁,什麼道上的人沒有陪過?所以就算你告訴她們,她們也未必有多麼吃驚。如果她們聽了之後願意留下,那自然最好,如果不願意,隻要她們不泄露出去,我們也不會怎麼樣,不過是盯緊些罷了,可是如果她們要給我們往外捅,那就看你大姐大的威風如何了……”
玉衡有些微微吃驚:“沒想到,你比玫瑰姐還厲害,說起滅口這樣恐怖的事情來一點都不含糊啊!”
“若是心軟,這條路又如何走下去呢?你說的沒錯,我原本便是一個狠心之人……”柳煙輕輕歎道。
“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有的時候,心狠未必是錯的……”玉衡楞了一下,隨即連忙解釋道,生怕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傷害到她。柳煙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雲淡風輕,似乎什麼事情都影響不到她一般,可不知為何,剛才那聲微微的歎息中竟透著一絲微微的傷感。
“你說該怎麼樣?”柳煙輕輕笑了笑,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平淡,似乎剛才的情緒不過是玉衡的錯覺一般。
玫瑰稍稍思索了片刻:“那就賭上一賭吧,剛才我看她二人,覺得她們現在似乎真的是看透世事一般,就算不留下來,也不至於把我們泄露出去。”
“冰鸞,怎麼樣,我就說這個小姑娘沒有那麼簡單的。”聽罷玫瑰所述,略微年輕些的女子開口說道,臉上浮現出一種孩子般的笑容,玫瑰聽冰鸞喚她火鳳。
“你看人一向很準,我也沒有否認什麼嘛,真是,年紀一大把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冰鸞瞪了她一眼,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冰鸞,火鳳……這兩個名字很好啊。”玫瑰輕笑,兩個人都差不多快四十歲了,可都透出一種天真的感覺,仿佛真的不諳世事一般。
冰鸞眼神中出現一種淡然:“這兩個名字是原來我們在那兒用的,從小生活在那裏,時間太久了,以至於我們自己真正叫什麼,都已經忘記了。”
“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可有可無,叫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希望被叫做什麼。”玫瑰笑得有些高深莫測,眼神中透出與她略顯青澀的麵龐並不相符的成熟。
火鳳與冰鸞對視片刻,露出了笑容:“我們輸給這個小丫頭了,她活得比我們明白多了。我們,希望被叫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