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兩天前的那晚莫名的昏睡還不足以引起君祈穆的注意的話,那麼這接二連三的昏迷就讓他頗為頭大了。那個才三歲的孩子,用他純真的外表,迷惑了所有人。每晚在他想接近的他的王妃的時候,頸後總是一陣疼痛,伴隨而來的就是沉沉地昏睡。
兩個王爺並排騎著馬,一個冷峻,一個陽光,然而眉宇間卻有著不為人知的情愫。他們一行人,儼然成了百姓眼中一道難得遇見的風景。夏唯的目光透過馬車的窗子,打量著外界。祁昀城的景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街道上的繁華,路人談笑間哈出的白色霧氣,卻是讓她起不了熟悉之感。在心裏翻湧著的隻有對那失去的自由的哀歎和一些已經漸漸在腦海中淡去的記憶。
不遠處,匾額上“澈王府”三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卻是那樣的刺眼,仿佛在無聲地述說著展露在眼前的離別。馬車的簾幕被夏唯撩起,她凝視著君祈澈那一如既往,溫暖如冬日初陽的笑,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感交集。混合在一起的感覺無非隻是不能說出口的兩個字——不舍。君祈澈沒有看她,隻是朝著那讓人心寒的微弱陽光,揚起手。情鎖在他的手腕上,如此的耀眼、動人心魄。他哼著小調,雙腿夾緊馬腹,馬兒朝著“澈王府”奔跑而去。
衣袂飛揚,為什麼好像再也看不到他了一樣?
夏唯接下他的曲調,放下簾幕,靠著顛簸的車壁,聲音有些哽咽,輕輕地吟唱。她明白他的意思,那曲調的歌詞,她真的記得——“我穿梭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追尋;追尋你,時間滴答滴答滴答答滴身影。指頭還殘留,你為我,擦的指甲油。沒想走,你好像說過,你和我,會不會有以後?世界一直一直變,地球不停的轉動。在你的時空,我從未退縮懦弱。當我靠在你耳朵,隻想輕輕對你說:我的溫柔,隻想讓你都擁有;我的愛,隻能夠,讓你一個人獨自擁有。我的靈和魂魄,不停守候,在你心門口;我的傷和眼淚,化為烏有,為你而流。藏在,無邊無際的小小宇宙,愛你的我。你聽見了嗎?我為你唱的這首歌,是為了要證明:我為了你,存在的意義。世界一直一直變,地球不停的轉動。在你的時空,我從未退縮懦弱。當我靠在你耳朵,隻想輕輕對你說:我的溫柔,隻想讓你都擁有;我的愛,隻能夠,讓你一個人獨自擁有。我的靈和魂魄,不停守候,在你心門口;我的傷和眼淚,化為烏有,為你而流。藏在,無邊無際的小小宇宙,愛你的我。不能停止脈搏,為了愛你奮鬥,就請你讓我,說出口……”①
伴著歌聲地斷斷續續,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延著白皙的臉頰滑落。
景熙三年十二月二十三,她終究是回來了——帶著魂伊回到了本不該再出現在生命中的央殊閣……
*
央殊閣。
熟悉的庭院,埋葬了當時太多的喜與悲,模糊了時間。曾經在眼前隨風起舞的白色鳶尾早已被那些開得淡雅中不失濃豔的梅花所代替。冰枝嫩綠,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花枝上還殘留著白色的雪。冬季,就這樣悄悄地駐足了好久。
銀月國還是溫暖的時候,這裏早就是雪花飛揚了。
屋內,暖爐將整個房間蒸得溫熱。當燈芯被帶到夏唯眼前的時候,是那樣的憔悴。這般柔弱的燈芯,夏唯從未見過。她原本豐潤的唇已是蒼白幹裂,臉頰不複往昔的紅暈,隻有毫無血色的慘白。那白皙的手臂上還殘留著道道鞭痕,觸目驚心。小冉依舊守在央殊閣,打理著這裏的一切。
滑潤的燕窩順著燈芯的喉流下,卻是引起她劇烈的幹嘔。長時間的未盡食,似乎已經讓她失去了進食的能力。燈芯看著眼眶泛紅的夏唯,大滴大滴滾燙的淚跌出眼眶,濕潤了整張臉。然而,她昏厥過去的時候,嘴角卻是噙著笑,苦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