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越城冷肅的目光盯著門板,好像可以透過這一層阻礙,直接看到裏麵正抵死推拒的女孩兒。
他素來沒太多耐性,對於她而言,已是給足了精力,眼下,這丫頭分明就是在同他故意作對,更不用說他還能繼續保持耐心幾秒鍾。
說到做到。
大手一揮,“砰”的一腳狠狠踹過去,硬生生就將門給踹開了……
“啊--”
唐虞在門後始料不及,這突如其來的力道將門板踢得飛向了她的腦袋。
臉前陡然一黑,她還沒來得及把這一聲“啊”叫完整,便隻覺額頭乍然間刺痛了一下,隨即眼前一片天昏地暗,一群小星星繞著她的腦袋在轉。
“你……你蓄意謀殺!”
她憤憤然地伸出一根手指頭,虛空指著那個不分青紅皂白就踹門闖進來的男人,氣得哭笑不得。
他怎麼還真的說到做到啊!
把門踹壞了,她要怎麼給房東太太交代?!
“說,為什麼要搬出來?”蔣越城根本懶得搭理她的這些歪理,雙手環胸,自上而下氣定神閑地打量著她,看她狼狽又混亂的模樣,就是忍著沒出手幫忙。
笑話。
他才不是那種動不動就低頭的人!
這死丫頭今天如果不把原因說清楚了,他就絕對不拉她起來!
絕對!
唐虞吸了吸鼻子,痛覺自額頭被撞的那一處蔓延出來,似流水一樣,流遍到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她悻悻然地用手揉著額頭,低頭又抬頭,眼神哀怨卻也決然,咬牙切齒地瞪望著他,“蔣越城,你這個殺人凶手!我本來以為,媒體的人說什麼你買通監獄裏的犯人,折磨秦宇,這些都隻不過是栽贓陷害,可是你卻就真的這麼做了!沒錯,秦宇他的確可惡,的確罪有應得,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種行為和他其實是一樣的?那可是一條人命,你怎麼可以心狠手辣到將他活生生逼死?他一死了之,還怎麼去懺悔自己的過錯?!”
說話間,蔣越城緩緩蹲了下去。
他單手扶額,臉色慍怒。
“怎、怎麼了?”唐虞心口一跳,語氣登時就軟了下來,目光躲躲閃閃地避開他,小心翼翼地說,“我就是……說實話啊,你有什麼好氣的?”
“你不相信我,對嗎?”他突然這麼問。
唐虞一愣,下意識就搖了搖頭,可是動作卻頓在了一半。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想,所以,我根本沒有打算讓你知道這件事情。”他陡然間板正了臉色,目光探究地掃過她的眼睛,視線相交的那一刻,莫名有一種複雜的情愫在唐虞的眼底滋生,可他卻又果斷地將視線錯開,盯著她身後的一處虛無,自嘲地勾起嘴角,“我知道,我們這輩子都沒可能在一起,既然你現在決定搬出別墅,我成全你,往後你還可以選擇繼續當我蔣越城的女朋友,但是抱歉,我對你的恨還在,所以給不了你要的一切。唐虞,好自為之。”
說著,他緩緩站起身,以背影對她,刻意避開了自己落寞至極的神色。
他累了。
這丫頭注定不是他的,所以他也要開始學著放手。
恨意也總會隨著時間減淡,隻要他有足夠的忍耐力,那就完全可以承受住沒有她在的時光。
是他沒想到秦宇一家竟然會那麼做,毀了唐虞的比賽,他不能原諒自己。
更何況,他的身體現在已經……
除了遠離,他暫時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就在他提步離開的時候,幾乎是瞬間,手腕一緊。
他低頭側望,看到了握住自己的那隻小手。
唐虞仰著素淨的小臉,眼睛裏閃爍著明明暗暗的淚花,哽咽了一下,“你別走……”
“放手。”他的聲音清冷無溫,閉了閉眼睛,再沒回頭。
“我不放……”她軟糯糯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明明是他自己擅自闖進來的,還教訓她,現在卻又突然說那樣的話……
她實在有些不懂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你自己親口說要困死我的,怎麼說話不算數……”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好無恥。
哪有人求著別人虐待的?!
天啦……
她……該不會是有受虐症?!
不不不,怎麼可能呢……
一定是自己受欺負太久,逆來順受,導致了暫時性的臣服……
蔣越城有些疲憊地按揉著發酸的眉心,頓了頓,“房租我給你交,有什麼需求,直接打電話給徐川,他會安排。上次我就已經說過了,離家出走會有什麼後果,可你似乎還是不清楚。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會過來一趟,做到男朋友的該做的事,你也明白,我的身份不適合太多緋聞纏身,所以在我和別人訂婚前,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說著,他揚手甩開了她的,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唐虞怔然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心似乎被什麼給挖空了一塊兒,寒風“嗖嗖”地從這處空缺吹刮而過,叫她遍體生寒。
她覺得蔣越城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
放棄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如果說以前濃烈的恨意標明他仍舊在乎,那麼現在,他連恨都已經恨累了,直接將她退了出去。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她出神著,突然就有兩顆溫溫熱的液體自臉頰突兀地滴落,滴在手背上,燙得她一驚。
她環視四周,看著屋內陳舊的擺設,狹窄的空間,心中隱隱發酸。
這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
他們的身份,本就天差地別,那種不對等的關係讓她迷戀,卻也讓她痛苦。天知道她是如何逼著自己麵對一切的,他對她向來手下不留情,愛恨交織得令她麻木,其實仔細想想,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掙紮,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們各歸其位,挺好。
……
蔣越城從老式的多層樓上走下來時,臉色相當的不好。
他並沒有注意到小區的院子裏停著一輛價格不菲的黑車,車中有一雙如刃的眼睛追隨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正門口,那車才緩緩駛離。
“把那套公寓買下來,署名唐虞,再購置一套新的家具,明天就送到。”蔣越城上車後,對前方駕駛位的徐川說道。
徐川一怔,竟然沒能反應過來。他還以為蔣總是上去接唐小姐回家的,沒想到,現在居然是這麼個情況。
難道說……
他沒有多問,隻是應聲下來。
他們離開的時候,路邊有一個記者恰好就將狀況拍了下來,當晚的娛樂新聞就是鋼琴大賽的報道,簡單介紹了現場的情況,公布了獲獎名單,最後對於秦宇的母親擅闖會場進行嚴辭批評,然後竟還公布了唐虞的住址,隻不過,這很快就被人給刪掉了。
夜色降臨,掖城仍舊燈火通明。
唐虞披著夜色,走進小區附近的一家不大的超市,用自己平時攢的一些零花錢開始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