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候,肖大夫嚇懵了,還是南風拿了主意。
桃妹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產房裏頭居然沒什麼聲響,她暗自疑惑,問在那燒水的如花道:“怎麼沒動靜了。”
“之前喊的可嚇人了,現在又沒喊了,產婆說是歇歇氣呢。”
沒事就好,桃妹也不把自己當客人,掄起柴火往灶裏塞。
外頭聽了南風叫了一夜,罵可憐的肖大夫一直被罵。天邊泛起魚肚白,破了黑暗,終於從產房裏響起嬰兒稚嫩的啼哭聲。
一直在外徘徊的肖大夫此時也顧不得其他,直直衝進血氣衝天的產房,給昏睡過去的娘子把脈。
無礙,無礙!他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生孩子這事是要她半條命,也是要他半條命。
“恭喜喜的千金。”產婆的笑有些勉強,生了賠錢貨,隻怕賞錢也少了吧。
肖融安的嘴角直往上揚,喉間溢出一串傻笑,他接過身上尚有血汙的小嬰兒,躬身洗去汙穢,露出個皺巴巴的紅皮猴兒。心裏頓時化作了一灘水,真是可愛的小家夥。
“有勞婆婆了,您拿去喝酒吧。”肖融安是有女萬事足,抬頭見產婆杵在門口,才想起沒給賞錢。
產婆掂了掂手中的銀兩,立馬喜笑顏開,乖乖,這比人家生兒子的賞錢還多,送了一堆不要錢的好話,徑直走了。
南風睡的昏昏沉沉,朦朧間聽見嬰兒在哭,意識回籠,下身撕裂的劇痛傳來,下意識的動了動指頭,輕輕搭在肚子上,還是很大,卻能感覺到,孩子已經出來了。
“娘子,你醒了,來先喝湯。”一勺泛著藥味的清亮雞湯送到唇邊,她張嘴,吞了小口,溫熱的雞湯偎貼了火辣辣的喉嚨。
“孩子。”她的聲音又低又啞,喝了幾口雞湯以後,她再次提出要看孩子的要求。
肖融安把碗放下,從她旁邊的搖籃裏抱出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家夥,看的出來他的動作還算規範。
小姑娘睡的正酣,皮膚紅紅的,腦門有些大,鼻子也塌,眉毛稀疏幾根,倒是頭發根根豎起,像個毛刺球。總之看起來不是個漂亮的小孩子。不過這又有什麼要緊,隻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成長就好。
南風伸出小指頭在孩子幼嫩的小臉頰上點了點,抬頭見夫君大人一臉寵溺看著他們母女,幸福直要烙在她心上似的。她的快樂和滿足,就像是春日裏的野草瘋長,夏夜裏的蛤蟆鼓噪,一下把她包圍了。
“是個姑娘,五斤重,身子康健。”他笑眯眯的把小姑娘放在她旁邊,看著一大一小兩張臉,看了半響,歎氣道:“都說這孩子長的像你,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噗,”南風笑了,卻不敢大笑,輕輕拍著小繈褓,嗔道:“孩子還小呢,隻要她身子好,我就開心。是個姐兒,爹娘是不是臉色不太好看。”
這話存了點小心眼,拐著彎問肖融安,夫君大人是不是介意自己生女兒丫。
肖融安低聲笑起來,探過身給她和孩子掖被子,在她鼻頭上挨了一記,“嗯,他們看見姐兒都舍不得撒手,要不是我力氣大,都被他們搶走了。”嘴角笑成了一朵花,徐徐綻開。
她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不信他的話,撒嬌道:“那可不成,誰也不能搶。”
他唇邊的笑意更濃,一掃今日的陰霾,現出奪目的光彩。
自從離開老屋子,生活好像脫離了紛爭,一下平靜下來。婆婆的病症一日好過一日,沒有肖金柱在旁,她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新生的孫女身上,不管肖金柱是和戲子廝混,還是被人閹了命根,還是被覃氏虐待,最後病骨支離,垂垂老矣。反正都是活該,一切都離的很遠。
南風月子坐的好,都是肖大夫在經手。月子出來,整個人脫胎換骨,原先那點病弱的體症全沒了,氣色好的讓桃花羞。待到中秋,桑姐半歲有餘,南風又懷上了,這回的小子忒調皮,直把做娘的折騰夠嗆。
看著肖大夫寵愛的女兒的樣子,南風不禁喜從心來,這一世,她有夫君,有兒有女,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許多,腳踏實地走下去,一路有他相伴,就是她渴求的平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