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來端著兩碗藥湯,一進屋就看見床上的兩隻“粽子”正打得不可開交:
“你個死暴發戶!明明隻是手受傷!又不是不可以走!!幹嗎還要跟我搶床!!”
“我的床,我想什麼時候躺就什麼時候躺!”
“你屁股很大哎~!!!往外挪!!往外挪!!不要擠我~~~~~~~~~~~~~”
“切,你踢我下去啊~”
“死暴發戶!!有本事等老娘腳好了!!(╬ ̄皿 ̄)”
“唉~~~姚姚姐,你這樣亂動,腳是不會好的……”
拾來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湯碗,過去把蹬在地上被子重新給那兩人蓋好,分別檢查了兩人的綁帶,又拿了湯碗,一碗遞給姚姚,一碗他親自一勺一勺的喂給撿撿。這孩子還隻是總角之年,卻總是一副鞠躬盡瘁的老媽子模樣,讓姚姚不勝豔羨——調~~~~教得真好啊~~
昨晚姚姚和撿撿因意外受傷,又因“意外”傷勢加重,不得不推遲啟程,留在這個小村子裏休養。拾來一大清早就托人捎信去錦華城,要他們派馬車來接應,剩下的,就隻能在村子裏乖乖等候了。
撿撿其實隻是扭了手腕,仍是大驚小怪的把整條胳膊都捆得圓滾滾的,乍看上去跟吊著個蠶蛹似的,一天到晚在姚姚麵前晃來晃去,以捉弄她打發時間。然而姚姚畢竟是整條腿打包成粽子不能動彈,充其量隻能對著空氣呲牙咧嘴亂揮爪子,撿撿玩膩了,扯了手上的繃帶,金扇一揮——走!捉鬼去!
這一茬,要從那忽明忽滅的燈光說起。
那夜拾來背著包袱、扛著姚姚、拖著撿撿爬到村口,就見得一個白花花的影子幽幽的從村子“飄”了出來,在它身後,燈火竟沿著它的移動軌跡依次熄滅。雖然距離尚遠,也並未打著照麵,拾來還是驚出一身冷汗。而他家爺見狀卻來了興致,一定要進村看個究竟。十分了解自家爺的個性,知道勸阻無效,拾來隻好壯著膽子一同進了這隱藏在竹林深處的鬼村。
兩人一前一後,剛靠近村子,周圍就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定睛一看,原來這附近的竹子上都栓了鈴鐺,路麵上縱橫埋著幾十條紅線,每條紅線都連著幾米外的銅鈴,有人經過踩動紅線,樹上的鈴鐺就叮當作響。
不一會兒,一個人提著燈從村子裏嫋嫋走出。借著燈光,看得出這人穿著蠟染的粗布短衣,雙耳、頸上、腕上都綴著亮閃閃的銀飾,腰間還掛著個竹籠,分明是苗疆人的打扮。
金扇後的笑意更濃,苗疆的鬼?他還真沒見過,有趣!
那苗人走近了,音容笑貌都在眼前,是個二十啷當歲的大姑娘,大眼,扁額,圓圓的鼻子,一笑,一排皓白的牙齒,完全符合苗人在他們心目中的標準長相。
撿撿拿出商用表情,懇懇切切的施了一禮。姑娘也不回,隻是笑著把兩人(姚姚算行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轉身用苗語喊了一句什麼。片刻間,剛剛寂靜的村子騷動起來,一扇扇門接連打開,老老少少從屋裏走出,簇擁著向村口圍攏過來。
“別擔心,我們村裏隱蔽,很少有外來人,見到你們大家都很開心。”
苗族姑娘的漢話說得不太標準,但至少稍稍打消了兩人的憂慮。
原來這個竹林裏的村莊並不是什麼鬼村,而是由因戰亂而流落在外的苗人建起來的,就像世外桃源一樣,存在於世人的視野之外。
至於剛進村時看到的鬼影——
“那是幾天前長老收留的一個姑娘,來的時候與常人無異,沒想到一到夜晚就如同鬼魂一般,凡她接近之處,燈火都無風自滅。長老說是因為她體質太陰,但是大家都覺得不祥,就把她趕出村子,讓她暫住在山上的山神廟裏。”
村裏人一邊解釋,一邊把食宿都安排妥當,撿撿和拾來幾乎是被伺候著住進屋子。
不知是不是拾來多心,總覺得這些個村婦們看自己的目光有點熱切過了頭。年輕的還隻是遠遠的拋個媚眼,有些歲數大的,膽子也大,過來直接下手——捏!
拾來臉上、胳膊上、甚至大腿上都慘遭毒手,又聽不懂這些婆婆媽子到底在說些什麼,難道是在挑肥揀瘦??那為什麼不去捏撿撿??正憤憤不平,就見門口擠進來兩個佩刀的少年,一左一右站定,伸手護進來一名苗族少女。
這少女的裝備明顯比周圍的人高出一個等級,相貌是與其年齡不符的高貴端莊,一襲黑裙襯得身材婀娜非常。進屋以後姑娘並不言他,隻是往撿撿身上來回端詳,末了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便轉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