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青灰色的天空(1 / 2)

第二十九章

蘭州飛往北京的飛機就要降落了,韓澈疲倦地睜開眼睛,他真的太累了。他用了幾天的時間完成了一個月的工作量,確保樹木能夠安全過冬、把要帶回北京來做進一步檢測的土壤分類、還有最讓他不忍的就是,原定這個冬天回家探親的老師,因為他們三個的暫時離開又得無限期的推遲回家的日子了。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清瀾,短短幾天,他想了無數次,如果清瀾不是為了他來到龍岩崗,或許她的病不會惡化的這樣嚴重,或許她根本就不會生這種可怕的病。

五年前,韓澈離開廣州到江西讀大學,他並不記得是從哪一天開始,清瀾開始無時無刻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這個親切又充滿靈氣的女孩子,默默地藏在他的左右,即使他從未給過她更多的關注。直到兩年前,韓澈決定去龍岩崗實驗站。那時正是清瀾的家——婺源山下的油菜花田開的最好的季節,在那裏,成長於雄偉豁達與纖巧秀美融於一體的石耳山姑娘幽幽的說:“韓澈,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吧!”

不久後,她便出現在龍岩崗,出現在韓澈的麵前。她知道,外表冷淡的韓澈,骨子裏洶湧著足以使人溺斃的激情,可是自己卻不是能夠喚起他那熱情的人。但她願意努力、願意等待。

麵對這樣的清瀾,韓澈也以為自己需要的大概正是在細水長流中積累的感情,安安靜靜的陪著自己在碧水清泉間淙淙流過。然而伊昕的出現,輕而易舉的攪亂了他的寧靜,就像倒影在湖水中的那枚月牙兒,在波光粼粼中麵目全非。上午醒來,伊昕果然還是感冒了。爸爸和袁航一道去了醫院,媽媽去了出版社,工作日裏,整棟樓都很安靜。送水站的工人緊急的敲門聲把伊昕從床上喚起來,是媽媽臨走前定了水。她蓬鬆著頭發,打著哈欠,睡意朦朧的送水站工人出門時,拿著地址條,背著旅行袋的韓澈正從樓下走上來。

她昏昏沉沉的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見他馬上就要從自己的身邊過去了才急急的蹦出一句:“袁航家現在沒有人。”

韓澈回過頭,伊昕就在他的眼前。

伊昕家的客廳裏,韓澈聽出伊昕濃重的鼻音問:“病了嗎?”

伊昕無措的抻了抻外套,說:“小感冒…袁航在醫院陪清瀾…”

當她看到韓澈一身的憔悴不堪風塵仆仆時,心跟著一陣糾結,鼻子酸酸的問:“很擔心吧!”

韓澈淒然的笑了笑。

“恩…我們還沒有告訴清嵐真相,可下周就要化療了,這對你來說,也許很殘忍…我們希望…由你告訴她…”說到這裏,伊昕無法控製的掉起了眼淚,她騙不過自己,她一直在想念他,他真的來了,她卻連好好看他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每一次的哽咽,都像是胸腔中的最後一絲氣力。她起身打開窗子,暗淡的陽光被風吹得時隱時沒,寒氣澎湃著襲來,直沁她的心底,跟著呼吸困難起來,淚眼模糊中望著終日灰暗的天空。

秋季早已結束,冬雪遲遲不肯降臨,伊昕使自己陷入了一種仿佛時空交錯的情節裏,就像現在的天氣,即非秋季,又不像冬季,似乎是被排斥於四季之外,被排斥於人世之外。

窩在家裏的陶然接到夏翼要求見麵的電話,雖然意外卻並不排斥。

夏翼的辦公室裏,陶然拿著音樂廳的平麵圖,雙手發抖,這就是夏翼找她的原因:音樂家對於樂團演奏台的布置不滿意,她要突出樂團,所以要求演奏台下的裝置必須考究,不僅是燈光,裝飾用的燈飾也要一流。

“對不起,我想我勝任不了。”陶然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那個女人的陰謀,反正,她打定主意要離她遠遠的。

“趙總說,你在休假。但我還想試試,所以約你見麵。‘不能勝任’這幾個字實在不像該從你那裏聽到的話!”夏翼一如既往的平淡中隱現著尖銳。

“我願意承認自己能力有限,這沒什麼難的。”陶然也早就習慣了和他的這種獨有的談話方式。

夏翼靠在椅背上輕輕的問:“玩夠了嗎?‘瑞格集團’唯一的繼承人!”

陶然看著他,歎了口氣,莫名地笑了,“用幾句不疼不癢的話激我,是你幼稚還是我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