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宋家的生活,一如她待字閨中,宋夫人還算年輕氣盛,並不讓岑妙涵管家,所以她仍然過得很悠閑,不過是從此多了一個人,會陪她遊湖采風,帶她策馬奔騰,在她撫琴的時候會為她吹簫,擺上畫案要她在紅花綠樹之下起舞,她有時候也會想,世人所說的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也不外呼如此吧。
岑妙涵從小冷情,雖然宋家的氛圍親切而和諧,她也沒那麼快從心底接受宋家的人,不過,隻除了兩個人。
她雖然對宋家銘並沒有動情,但是對著一個事事為自己著想的人,她也不可能完全的無動於衷,至少會打心底認可他這個人,會在她可以付出的範圍內最大可能的對他付出。而另一個人,就是帶著些許天真,但性格活潑可愛的鄢然。
岑妙涵嫁進宋家的時候,方滿十六歲,宋家銘有個表妹也自小喪母,父親續娶的妻子對鄢然並不慈愛,宋夫人不忍心自己妹妹唯一的孩子受苦,兼之她身邊也沒有女兒,於是將小侄女接到身邊當親女兒一般養著,那年鄢然八歲,一如岑妙涵大姐離她而去的那個年紀。
出於同病相憐,而鄢然也著實冰雪可愛,岑妙涵對她很是寵愛,像大姐對自己一般的,她也手把手的教導鄢然,教她吟詩作畫,教她待人接物,教她……沒想到的是,天天圍繞在她身邊喊她表嫂的鄢然,竟然會學著她去做一個宋家婦。
這個學習可真夠徹底的!
岑妙涵還記得那天清早的情形,她聽說夫君昨夜喝醉了酒,怕吵醒她睡覺,所以歇在了書房,於是早起她還沒來得及去婆婆房裏請安,端著煮好的醒酒湯,匆匆的去了書房。
然而她站在外麵,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卻聽到裏麵的溫言軟語,聲音不大,內容她聽不清楚,卻也能分辨,她信任的夫君和她寵愛的表妹,大清早共處一室,這代表什麼?
奇跡般的,她居然沒半點憤怒,冷靜的讓丫鬟在門外候著,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隔著屏風,她看到兩個交纏而臥的身影,和散落一地的衣物,狼藉而糜亂的場麵,她隻覺得是一場鬧劇,荒誕而可笑。
耳邊是她夫君的輕言細語,“表妹,對不起,我……”
然後是表妹柔弱如小白兔的聲音,“表哥……不怪你……我,我……不會告訴表嫂的……”
不告訴她,難道她付出了清白的身子,隻是為了這一場露水姻緣?算了吧,或許這隻是個笑話,狀元郎會感動的忘乎所以,不代表她的腦子也被驢踢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岑妙涵還記得自己當時帶著幽幽的語氣,在他們身後回了一句——“可我已經知道了,你又打算如何?”
結果卻是屏風後麵兩人的兵荒馬亂,風度翩翩的狀元郎也第一次不顧風度的裹了外衣,踉蹌地到了她麵前,而柔弱的表妹就更加令人吃驚了,直接裹著床單,肩上還露著激情之後的痕跡,跪在她麵前哭訴,不關表哥的事,是她不好之類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強了你表哥?”岑妙涵看著鄢然瞬間變得僵硬的臉色,淡淡的笑了下,“想解釋,也麻煩找個合理一些的理由,你這麼漏洞百出的解釋,要我相信你,我真的覺得很為難。”
秒殺了白蓮花般的表妹,接著就是表裏不一的狀元郎出場了:“妙涵,對不起,我昨日喝醉了,把鄢然當成是你了……”
岑妙涵麵無表情的看著宋家銘,輕聲說了句,“你沒做錯,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沒有錯,錯的人是我,不該真的相信你那些推脫的話……不然,現在也不會有這個結果。”
說完,她沒再理身後兩人的臉色,轉身離開了烏煙瘴氣的書房。
回去的路上,自小服侍她的丫鬟小心的問了句,為什麼那麼晚了,大家都睡下了,表小姐還能去姑爺的書房,難道夫人就不管嗎?
她輕笑,宋夫人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她不用想也能知道,隻是她不想去理會,那幾個人她已經毫不在乎了,她隻想靜靜的在一旁看著,看著她親愛的夫君和親愛的表妹,還能夠走到哪一步。
然而外表是雲淡風輕,活似渾不在意,這件事對於岑妙涵而言,卻也是個十足的打擊,他們岑家人丁單薄,她出嫁的第七年,父親就已經去世了,現在不過剩下她和大姐兩人血脈相連,然而大姐遠在京都,她的思念也隻能深深的埋在心裏。原本以為,她嫁給宋家銘十年,可以放心的去相信他了,誰知道他冷不丁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是說他承諾了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卻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而是,他萬萬不該背著自己,偷偷的和她寵愛了近十年的鄢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