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奈何病骨薄紅顏(1 / 2)

聽到趙構離去,方嶠立刻自屋梁上落下。“晚鏡——”他輕輕叫了聲,漆黑的屋中一片死寂。“小丫頭……”他再叫,聲音已開始發顫。剛才伏在梁上,他已經看出晚鏡有些不對勁,隻是,趙構站在門外,他縱然心中焦急也無法可想。

不敢點燈,在令人窒息的安靜中,他完全感覺不到林晚鏡的存在。不安在胸口絲絲蔓延,心裏好似有一群老鼠拖家帶口的跑來跑去。他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前進,黑暗中時間過得異常緩慢,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在床後找到了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林晚鏡。

一向冷靜的方嶠大驚失色,急忙點燃火折子,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見了一個讓人揪心的林晚鏡。單薄的白色中衣幾乎全部被汗水浸透,她幾乎已經失去意識,隻是用力的環抱住雙膝,無血色的嘴唇,淩亂的長發,空洞的眼中布滿了血色,單薄的,仿若一片慘白的影子。

“晚鏡,晚鏡你怎麼了?”在她耳邊焦急的呼喚,卻沒有半點反應。她似乎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外界的一切。一瞬間,方嶠幾乎淚流滿麵,“晚鏡,你撐著,我去找大夫。”

手忽然被人拉住,觸手的冰涼讓人心驚。林晚鏡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她斷斷續續吐出兩個顫抖的扭曲的音節,“別……去”。聲音暗啞顫抖的讓他心酸。

拉住他的手力氣不大但無比堅定,讓他不自覺的掙不開。方嶠無聲的歎了口氣,蹲下去與她平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空茫茫的,黑的絕望,白的慘烈。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她蜷縮在那裏,羸弱單薄抖得像秋風中瑟瑟的落葉。

“好,我不去。那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握緊她的手,他的聲音很低有點哀求的味道。

“是……中毒……解藥……痛……”她牙關打顫,借著方嶠手心傳來的溫度做支撐,回答的艱難。

含混模糊的幾個詞語,方嶠不確定的問:“你是說,你中毒了,沒有解藥就會很痛?”看到林晚鏡急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他幾乎低吼出來,“那解藥呢,解藥呢?”這種毒他很清楚,定期發作,發作起來沒有解藥便生不如死,是專門用來控製手下的,宮中也有不少主子在用。林晚鏡的主子是誰他不知道,但解藥向來是提前給的,除非她叛變了。

“我扔了。”她攀著方嶠的手臂,居然勉強笑了笑,似乎有點小小的得意。

“你……”震驚,煩躁,憤怒,懊惱,想要大罵她一場,但看到她這個樣子,終是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剩下滿滿的心疼。

“我不想……被……控製。”長長的睫毛投翳,在她蒼白的臉上,形成奇異的淒涼。

火折子從手中掉落,熄滅,骨碌碌的不知滾到了何處。方嶠緊緊的抱住她,不帶任何男女之情,隻是本能的想要抱住她,像小時候抱著那隻受傷快要死去的小狼。

林晚鏡很不習慣和人這麼親密,本能的想要掙開卻沒有力氣。不知是因為她現在太脆弱還是方嶠的懷抱太溫暖,她漸漸安定下來,痛苦似乎也沒有那麼強烈了,或者是已到麻木了。忽然頭一暈,她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屋中還是一片漆黑,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她眨眨眼,嚐試著想要坐起來,卻意外的艱難。全身如同散了架的酸澀,整個人都仿佛虛脫了一般,沒有半點力氣。眼角的餘光瞥見床沿方嶠趴在手臂上睡得正香。她吃力的轉過頭,卻不想這微小的動作竟驚醒了方嶠。黑暗中看不清,他一驚醒來,迷迷糊糊伸手幫林晚鏡掖了掖被角。

“方大哥,謝謝你。”輕輕握住方嶠的手,她低低道,雖然沙啞卻依舊不再顫抖。

方嶠的手一顫,驚喜萬分,“晚鏡,你醒了?還痛不痛?”

“已經好了,每次也就痛一個時辰左右。”她輕描淡寫,若不是看見了她發作時的模樣,真會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

方嶠聽得心驚肉跳,“晚鏡,你這樣不吃解藥多久了?”他總是很能把握事情的關鍵,一語擊中要害。

“嗬,被你看穿了呢。”不以為意的笑笑,“我想想,嗯,大概將近一年了吧。剛開始真的很受不了,痛的意識模糊會不受大腦控製的拿解藥吃。於是,我幹脆就將解藥扔了。現在,雖然還是很痛,但已經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而且痛的時間也變短了。”

這樣非人的折磨她居然忍受了近一年,心中五味陳雜,林晚鏡的手冰的讓他心中陣陣發寒。他曾經在天牢中看到過一個服下這類毒藥的刺客,那樣強壯的一個漢子,毒發時痛的滿地打滾,慘嚎著像狗一樣哀求著救命。雖然看的心寒膽戰,但沒有解藥他們業無能為力,最終那人受不了這折磨一頭撞死了。

那種痛苦是絕對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連旁觀者都覺得死對那人是種解脫。

神色複雜的看向林晚鏡,他不懂,真的不懂。寧願忍受這樣的痛苦,也要爭取那所謂的自由嗎?即使受這樣的折磨,也要……活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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