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午後的自習課,我像往常一樣坐在靠窗的角落裏揮畫著襯布,他穿著一件整潔的白襯衫走進了教室,我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他。依舊一手畫架,一手畫箱,笑容溫暖卻憂傷。陽光照耀下靜謐的教室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也許還有別人,但都不重要了。
“袁博。”我試著叫他的名字,我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好熟悉的陌生人。他突然看向我,純淨的眼睛裏卻夾雜了一絲憤怒。我被嚇壞了,因為他的衣服上突然浸染出大片大片的紅,紅色的液體從他的腳下蔓延,流向我。“不要,不要啊!”我試著把腳抬起來,可是根本沒有用,我的身體動彈不得,喉嚨卻被嚇得無法嘶喊。袁博從白色變成了暗紅色,離我越來越遠,我被溫熱的感覺浸沒了……
“不要……”我感覺到自己的眼淚,溫熱的。眼前迷迷糊糊的有光,“他有意識了,我們會繼續觀察。請不要擔心。”我微微的聽到有好多人在我耳邊說著什麼,可是不好意思,我又不爭氣的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身體還是沒什麼力氣,可是我想我是還沒有死,因為這幾天裏一有意識我就會看到吳俊或者是袁星瑭要麼在我床邊的沙發上睡覺,要麼在我的床邊到處晃,可是睜眼一小會我就又沒有了意識。
這次醒來的時候我看到的是吳俊,他坐在我身邊,撫摸著我的左手手腕上的傷疤,終於我在癢的受不了的情況下睜開眼對他說了第一句話,“別動我撒。”
吳俊的指尖就這樣停留在我的床邊,他看我,卻不說話。我們這麼對視了一會,他終於展開他傾國傾城的笑容,揉著我的頭發說:“你醒了。”
“恩……”可能是躺太久了,我的喉嚨有些沙啞,我拖著長長的音,順便清清嗓子。
“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叫醫生?要不你先躺著,我去把醫生叫過來。他說你最近恢複的不錯了……”吳俊突然變得有些激動,還有矯情,好像我們很久不見變得陌生了一樣。
“餓啊,我餓……”我的肚子可等不及他說完。
“噗——”他笑了一聲,“嗯,好。”
袁星瑭進來的時候,吳俊正一口一口的喂著我吃著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白粥。
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帶上門,然後麵無表情的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
“你……”
我和袁星瑭突然同時發出聲音,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我開口是要說什麼。我為什麼在這?為什麼吳俊在這?為什麼你在這?
就在我遲疑的時候,袁星瑭問我:“你還記不記得你為什麼會在這?”
真是和我心意的廢話,我搖了搖頭。
袁星瑭突然歎了口氣,和吳俊對視了一眼之後跟我說:“那天你在畫室裏麵突然暈倒了,醫生說你是貧血。”
“那我手上的……”我貧血?開玩笑的吧,我怎麼記得我是失血。
“那不知道是你摔倒的時候還是把你背去醫務室的時候劃到了畫鏟,劃的可真巧啊,再巧一點你就不用醒過來了。”袁星瑭背對著我們擺弄著窗台上的鳥巢蕨,我隻不過暈了幾天,怎麼感覺他的背影變得那麼滄桑了啊。吳俊坐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說:“是啊,我們都很擔心你。”
“你怎麼會在這?我們……不是分手了麼?”我看著吳俊,吳俊也看著我,他的表情劃過一絲詫異,然後就是鎮定:“聽說你出事了,我就趕過來了啊。”
“哦……”
其實我不知道,在我醒之前,醫生就告訴過他們,因為失血過多我的身體或者大腦會有部分的損傷,而我醒來之後他們便發現了我最大的問題就是失憶了。
後來的談話中我才了解到,原來在我暈過去的這段期間裏,吳俊一直在照顧我。而袁星瑭有時間的話也會來看我,因為他們家似乎是出了什麼事,所以他現在的日程也是異常忙碌的說。
袁星瑭已經幫我向學校請了一個學期的假,我坐上床上呆呆的看著他說很好啊。這次醒來之後,我不停的回想著昏迷前的事情,和真正的原因相比,袁星瑭編的理由不由得讓我笑出聲,如果真的隻是那麼簡單該多好。可是袁博已經死了,我也應該死的。是你們救了我麼,那你們為什麼不早點來救袁博,如果不是袁光才關住了我們,如果不是丁丹給袁博下的毒癮,如果不是王振從我這裏騙走了袁博是袁光才的私生子的事實。我在紙上用無力的右手歪歪扭扭的寫下他們的名字,這些人,活在社會的上層,蔑視著玩弄著欺侮著像我像袁博這樣的原本簡單的生命,操縱我的生死。如果我可以,代替袁博活下去,他也一定不希望這些人過得很好。
袁博,你在哪呢。我站在窗邊輕輕的問著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