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倉打電話的第二天,鐵生夫婦就帶著寬寬大包小包的來到了牛村,準備在兒子家多住些日子。
住了兩天後,寬寬便喊著沒人跟他玩,沒意思。鐵嫂就說:“若是小濤在就好了,寬寬也有個伴兒。”
鐵生知道老伴是想孫子了,其實他自己也想,便對滿倉說:“你也該接小濤回來住些日子,也好讓他們小哥倆兒親近親近,培養培養感情,將來好相處。”
滿倉想想也對,就說:“好。”
自從秀秀去世後,小濤就一直和姥姥申敏生活在一起。開始滿倉去看小濤,申敏還不排斥,雖然秀秀的死與滿倉和巧珍過去的一段戀愛有關係,可那畢竟是過去,是滿倉和秀秀戀愛前的曆史。可滿倉和巧珍再續前緣後,申敏對滿倉的態度就變了。每次滿倉去看小濤,申敏的臉都拉得老長,趕上飯點也不留滿倉吃飯,幾次弄得滿倉都好難堪。漸漸地,滿倉去得就少了,想兒子了,就給兒子打個電話,聽聽兒子的聲音,實在想得厲害了,或兒子也想爸爸想得狠了,滿倉才不得已上門再與兒子見上一麵,也不在那兒吃飯,跟兒子說會兒話就走。
申敏的這種做法受到了丈夫方全的極力反對。這個老實巴交的教書匠,曾多次因為申敏的偏激做法而忍不住大發脾氣,說申敏不通情達理,總想著自己的感受,絲毫不去理解一下滿倉的處境。申敏背地想想,雖說滿倉娶了巧珍,可也一直沒斷了孝敬自己,便也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可申敏是要麵子的人,也不想主動去找滿倉,便一直這麼僵著,其實心裏卻在盼著滿倉來。
所以這次滿倉去接小濤時,境況起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這天,申敏和丈夫方權都在家。見到滿倉,方權熱情得又是沏茶、又是遞煙,倒弄得滿倉頗覺過意不去,覺得自己不該和嶽母賭氣,這麼久不來。申敏雖然不好過分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歡喜,卻也不失禮數,寒暄兩句後,便去市場買了好吃的,默默地在廚房弄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一會兒,小濤從外麵進來,見到爸爸,一頭紮進懷裏,半天不願離開。這不禁讓三個大人的心裏都起了感慨。
飯桌上,滿倉把自己想接小濤回牛村住幾天的想法說了出來,全家人都欣然同意,以往的隔閡登時雲開霧散。
吃完飯,滿倉便帶著小濤回了牛村。可沒成想,一路上都興高采烈的小濤進屋一看到寬寬,馬上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你為什麼在這裏,這是我家,你走!你走!”
寬寬也不示弱,大聲申辯說:“這是我爸爸家!”
“誰是你爸爸,他是我爸爸!不許你再喊他爸爸!”小濤哭得更傷心了,他指著寬寬抽抽搭搭地說,“你爸爸叫山娃,已經死了,他害死了我媽媽,被槍斃了!你是殺人犯的兒子,不是我爸的兒子!”
“你撒謊!”寬寬也大哭起來。寬寬自從蘇醒過來後,便失卻了關於山娃的這部分記憶,隻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滿倉,母親是巧珍。此時聽小濤這樣一說,他辯不過,又氣不過,便衝上前和小濤廝打起來。小濤雖比寬寬小點,卻又好不懼怕,兩人扭在一起,一個揪頭發,一個去抓臉,任三個大人連吼加叫半天才硬生生拉開。
被拉開的寬寬和小濤,一個被撤下一綹頭發,一個臉上被抓出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寬寬雖然委屈,卻是無處可去,小濤就不一樣了,他一扭身哭著向外跑去。
“不能讓他跑回姥姥家,申敏看到會不願意的!”鐵生忙喊滿倉。